如果說明朝最肥的兩個衙門,一定屬吏部和兵部為主,其中又屬吏部考功清吏司和兵部武選司為最,一個負責文官係統升遷考核,一個負責武將係統軍功考核。
關於朱厚煒的這撥人該處理的都處理完了,但西北的問題還沒得到解決。
都察院和兵部、司禮監三衙已經派人去西北重新調查賀蘭山一戰軍功問題,但兵部克扣軍餉記功混亂的罪責還要追究。
馬文升不得不將兵部武選司郎中給推出來頂罪,儘管壓製王越是文官所有高層默認的結果,但弘治皇帝親自調查此事,若不拉出來人頂罪無法對上麵交代。
西北。
雪花飛舞,白茫茫一片。
數日之後,哈密衛所秘密進來了一批人,來人二十八名。劉振刀飽含熱淚對城頭上那名老人跪地叩首。
“卑職劉振刀參見總兵大人!”
曆經歲月洗禮,臉上溝壑儘顯,但矍鑠的眼神依稀在記錄著這名老將風光威武的一生。
節製西北關西七衛巡查陝甘總兵官王越王世昌!
七十二歲已是古稀,若非大明沒有像樣的人才,又何須一名七十二歲高齡老帥披掛上陣?
自弘治十年王越抵達西北,整個西北軍事防禦固若金湯,敵夷寸步不得進。
到弘治十一年李廣被誅,王越的心氣受到嚴重影響,京師那邊文官屢次彈劾王越勾結李廣,大權在握,威脅京師,功高震主,乞求弘治皇帝罷黜王越。
朝廷沒有聲音,但對王越來說,他卻不得不擔心弘治皇帝的無聲態度,山高皇帝遠,他根本不清楚弘治皇帝是否還信任他。
他死不足惜,已經七十餘歲高齡,可他還有子孫,還有家眷,他知道政治鬥爭的血腥,他生怕自己死後會波及到家人,每日惶恐不安。
身體情況也因為連日來的憂愁每況愈下,一日不如一日。
哈密城池上,王越蹙眉凝望塞外,又低頭看著劉振刀等二十七名曾經的麾下!
這些都是響當當的漢子,是他親自推舉進京升官的猛卒悍將!
再看到這群人沒有任何消息突然出現哈密後,王越就知道京師那邊出事了。
他歎口氣,揮手道:“都起來吧。”
西北望去,老人家聲音沉重的開口道:“賀蘭山一戰,立軍功者千人,可老夫隻能推你們三十三人進京為官,老夫對不起你千戶所。”
眼眶漸漸紅潤起來,王越神色越來越哀傷:“如今你們隻有二十八人回來,老夫並未受到任何調令,老夫就知道你們做了錯事,找不到家了。”
“不要緊,老夫這裡永遠是你們的家,無人敢來我軍中要人。”
“你們都是我大明的脊梁,是我大明為數不多站著的男兒郎,老夫也知道你們這些孩子生性善良,絕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
“一定是在京師受了委屈,待不下去了,無妨,換個身份,繼續在西北上陣殺敵便是!”
“有什麼事……老夫擔著了!”
這樣的主帥,這樣的人格魅力,又怎能帶不出來一群如狼似虎的士兵?
他將軍中的這些士卒全部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他了解每一個孩子的性格,他知道劉振刀他們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他也知道若非受到天大的委屈,這些人不會折返回來。
劉振刀哭了,眼淚刷刷的落下,跪地不斷磕頭,砰砰砰的聲音在哈密城頭回響不絕。
“王將軍,我們……我們給您丟臉了!”
王越哼道:“起來!老夫不相信老夫帶出來的兵會讓我丟臉!”
“是他們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