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治皇帝不確定朱厚煒會說什麼,不敢讓自家小兒子亂說話。
但吏部尚書屠滽卻道:“皇上,蔚王殿下乃大明臣僚,又是皇室,自當肆意討論朝政得失。”
劉健拱手道:“請皇上準許蔚王言。”
弘治皇帝無奈,隻能揮手示意朱厚煒繼續開口。
朱厚煒淡淡的開口道:“父皇,老師告訴我,現在朝中大臣們都很支持我的代耕架,說今天父皇會賞賜我。還說劉閣老他們都在誇我,讓我來感謝劉閣老他們。”
說完後,朱厚煒又深深對劉健等人躬身行禮:“謝謝閣老。”
吳寬倏地一愣,呆怔的盯著朱厚煒,久久不知所措。
劉健也驚愕的看著朱厚煒,反應了好長時間才忙不迭道:“殿下快快起來,微臣擔不起如此大禮。”
他說完後,又憤怒的望了吳寬一眼。
不僅劉健,包括都禦史洪鐘吏部尚書屠滽都死死凝望著吳寬。
吳寬臉色慘白,盯著朱厚煒看了許久,忽然釋然了。
看來……自己這個做老師的,還是不夠了解學生啊!
他已經不止一次給過我提醒了,又是送傘又是給老夫整理玉帶,他是要勸老夫迷途知返啊。
可惜,老夫並未理解他的意思。
嗬嗬,好,好啊!蔚王了不得,現在尚未如此,長大還了得?
昨晚一夜他是沒接觸過弘治皇帝的,在加上此前他對自己所作所為,足以說明老夫在和她提出分功給太子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第一時間想明白了老夫要做什麼。
可惜,老夫還是將他當孩子看,可惜,老夫並沒有明白他的好意。
師徒之情在昨日就已經兩斷了,所以今日……他成功了!
他成功的讓老夫成為了文官群體的叛徒,成功的引起了老夫和內閣閣老等人的矛盾,讓他們誤以為老夫是在站隊皇家了。
好小子,好啊,好!
看來老夫的官途,現在也應該到頂了。
吳寬幾乎一瞬間就想明白了一切,他也不去辯駁,也不去看劉健等人憤怒的眼神,微微整理了一下官袍,一絲不苟的整理了一下官帽,做完一切後,吳寬才彎腰行禮,對弘治皇帝道:“啟奏皇上,臣老多病,告假休息幾日,請皇上準許。”
弘治皇帝想了想,道:“先生當多多休息,朕準了。”
“微臣告退。”
吳寬沒有選擇事後再去和劉健他們解釋,或許解釋後還有冰釋前嫌誤會解除的機會。
但他不想去廢口舌了。
他此時恐怕在朱厚煒眼中,再也不是一名合格的老師。吳寬挺羨慕程敏政的,最起碼他走後,還能保住了他和朱厚煒的香火情。
作為藩王的老師,本該前途無量,可一切都被吳寬弄砸了,或者說,他的學生已經厲害到能想通很多事的程度了。
他已經不需要自己執教了,甚至今天朱厚煒還給他上了一課。
朝會還要繼續,朱厚煒不在奉天殿待著,在吳寬離開後,緊隨其後離開奉天殿。
內宦趕忙送來兩把雨傘。
吳寬獨自走在奉天殿的禦前廣場,本就蒼老佝僂的身子,這一刻仿佛又變的更加蒼老了。
微雨落在吳寬身軀上,在朱厚煒叫住他後,他微微挺拔起了脊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