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我有點好奇,也有點忑地走進了縣文化館。文化館的賴老師是我們的組織者。一開始,這個創作小組有二十多個人,大多來自縣城各個單位,也有從公社一級來的。大家坐在一起誠恐誠惶,聽賴老師給我們介紹這次創作小組的活動目的和要點。先是賴老師講課,說了故事創作的特點,方法等,然後就請了幾個高安老人來給我們講一些民間流傳的故事。一天就過去了。
第二天再去,隻剩下一半人。
賴老師說這是正常現象,要我們堅持搞創作。於是,在大家互相交流創作心得體會的同時,賴老師給我們下了任務。用三天時間來寫一個故事。
我一聽任務來了,渾身的“荷爾蒙”都運動起來,那根喜歡搞一點小名堂的筋,早已在心裡蹦躂著,尋找寫什麼的思路了。
在聽老人說故事的時候,有一段情節很觸動我的內心。他說他們鄉裡有個地主,抗日戰爭時,加入了日本人的保安團,他仗了日本人的勢力,對佃戶很不好。秋收後,用大鬥量進新穀,誰要爭辯說幾句,他就讓他的保安團將人打一頓,還強關在他的紅薯窖裡。有一次,他竟然忘了被關的佃戶,那個可憐的人差點活活餓死在地窖裡。還好,佃戶有個侄子去地主家吵著要他放人,他才想起來。
於是,我的構思就從這個情節出發,三天寫了整整十多頁紙。故事起個名字叫《李武大鬨保安團》,許多精彩就寫在“大鬨”兩個字上。我的心裡儲存著小時候聽過的評書,《武鬆》,《魯智深三打鎮關西》等等,那些武打的片段一直就在心裡。這時候,我隻要翻出記憶,剪輯其中的關節,就可以一一用了上去。最後寫個結尾是,李武與幾個佃戶就此參加了抗日遊擊隊。
為了寫好這個故事,我每天晚上都在教室,也學二胡鄭點支蠟燭,一直寫到深夜1點多。這段時間用飯票換的米糖成了我的夜點心。反正是白天嚼米糖,晚上也嚼米糖。我們一寢室的人都這樣,她們為體力運動加油,我為腦力運動加油。加油的結果,我們所有人的“鐵齒銅牙”都成了“齲齒蛀牙”了。
最後,我們創作組有六個人交了卷。我們互相交換看,然後提意見。真的,他們被我的故事都吸引了,第一吃驚的就是我一個女子,怎麼會寫出那麼驚心動魄的武打場麵,第二是怎麼想到給地主編了一個名字叫“卞仁道”,還因為他對佃戶苛刻,背後大家都叫他“殺人刀”,第三還想到最後他們就此去參加了抗日隊伍。
賴老師很滿意,但是,交到省一級的故事是另一個人的,他說因為我的故事太長了。不過,我的稿件要留給他們,由文化館收錄。
我也習慣了,因為我來高安師範時就把我的“三算結合”自編教材留給了我插隊的縣教育局。這不就是同一個版本的“人生瑣事”?這種有播種沒有收獲的情況,人的一生很多很多,踏過去繼續努力!
當然,人做什麼事都應該不求回報,抱著個無所謂的心態,就不會有任何的痛苦和煩惱了。萬一留了一點痕跡下來,便是心滿意足。
縣文化館是在筠陽鎮那條“南京路”上的。那幾天,我天天要在浮橋上來來往往。居然發現,我們班的新同學牛洪泳經常在浮橋上與班裡某個同學聊天。他真的是很會“嘎三胡”,可就是不去拉二胡,也不去運動場上為班級喊一聲加油,就連作業也不做。他就隻有一個愛好,喜歡找人談心,談了這個談那個,談轉了一圈了,還是談心。不過那時,他看到我是很客氣的,每次碰見居然還會特地站起身來,輕鬆自如又熱情洋溢地打招呼。
也很巧,我在文化館的門口,碰到了小美女鄭遠芳。
她看見我又是意外又是高興,一把拽住我說:“姐,去我哥那兒。”
我驚喜不已,她居然與我說話了,我簡直就把她的話奉為了“金科玉律”,馬上,我與她一起到了縣采茶戲劇團。高安縣那條“南京路”的儘頭,就是縣城最大的影劇院,旁邊有個小院,進去後就聽見“咿咿阿阿”的唱戲吊嗓的聲音。
院子周圍都有平房,是演員們的集中住宿地。小芳的哥哥住在最朝北的一間,看上去房子舊舊的,但修繕得不錯。門虛掩著,她推門就進。我停住了腳,還在遲疑,她與哥哥旋即一起迎出來了。
“是汪姐來了,快進屋吧。”小芳的哥哥,一臉笑著將我迎進了屋裡。
他哥哥的房間裡放著兩張床,可還有一個男人正躺在床上呢。他見我進來就趕快起身,對我一笑說:“同學來了,我到隔壁去。你們坐會兒。”
他哥哥很客氣,給我倒杯茶說:“我妹子給你們添了麻煩了吧?”
“哪兒?”我連忙說,“她很好,人又漂亮又可愛,就是很少說話。”
他哥哥歎了口氣,慢慢地告訴了我一點他們的家事。
他們的父母原本就是高安采茶戲劇團的,那時團裡排了一齣戲叫《小保管上任》,在全國比賽中得了大獎,還到了北京彙演,上了人民大會堂的舞台,周總理也來觀看了呢。他父親是編劇之一,編寫與譜曲都很在行。他母親還在此劇中擔任了其中一個重要角色。但是,幾年前爆發了那場“史無前例”,他們的父母被當成“走資派”,“漏網右派”,還有什麼唱黑戲的“反革命”等等,被揪出來了。他們耐不住那些沒有名堂的侮辱,每天被遊鬥被挨打,他們的母親先自殺了,後來父親也說是自殺了。他們兩兄妹看到自己父母被蹂躪,嚇得魂不守舍,妹妹就此失聲,不說話了。他們倆被團裡的zaofan派紅衛兵送去了鄉下的親戚家,還把他們的戶口一起遷去了農村,從此寄人簷下,吃口飽飯都難。去年,幸虧他們父母的一位好友落實政策,回到了劇團當領導,才想辦法解決了哥哥的戶口,調進了劇團。而妹妹被安排進了高安師範。
我滿懷同情地聽了他們的故事,自己也深有感觸。“小鄭,”我對她哥哥說:“小芳妹妹可以參加我們班裡排練的舞蹈節目,願意嗎?”我看看小芳,接著說:“現在你們都上來了,生活要好多了。你在高安師範可以多學習一點什麼,畢業進采茶戲劇團就有用武之地了。”
“她不能來劇團!”她哥哥一口決斷,“戲劇團隊根本不是老實人可以呆的地方。我是沒有辦法,隻好在這兒混。我妹子住在我這兒,是一直與一個單身的老演員住一個房間。那個阿姨更是一肚子的苦,天天說給妹子聽,兩個人會一起哭一晚上。”
“我希望她畢業後分到一個工廠單位,做一個廠礦學校裡的老師……,也可以做一個管理孩子生活的老師。”
我聽了點點頭,非常讚同。因為我的媽媽也是這個觀點。
她哥哥又說:“妹子一直對我說,說你是個好人。她是很想參加節目演出的,隻是不敢開口,拜托你多給她一些機會,可以鍛煉鍛煉她。”
“好,一定的。”我已經在策劃一個群舞《豐收歌》了,這次讓她上。因為小芳除了不說話,其他什麼條件都好。
運動會一結束,文秀回到了學校。她的病是暫時控製住了,學校撥一間空房給她單獨住,翁鳴也搬過去與她同住,可以照顧照顧她。
文秀偷偷告訴我說:“我本來想試試可不可以病退回上海,但是,進了高安師範就是已經上調,辦不成了。唉,還是好好在這兒呆著,等一年以後分配工作。”
我們的又一次排練開始了。
但這次我有了心思。因為,新的對手來了。七八屆新生,招了一個文藝班,其中有個很會編排舞蹈的人,與我同名,叫蘇建華。
我們的舞蹈《豐收歌》是根據本子來排練的,就如同彆人的饃拿來嚼一嚼。但是,這個舞蹈作品是專業人員編的,給我們帶來一絲的自信。隻是我們班,會跳舞的小個子隻有八個。
有人來報告我,蘇建華她們的舞蹈是十六個人的群舞《繡金匾》,她們一下課就在舞台上排練。
我馬上就去禮堂那兒,遠遠站在後麵看著。她們十六個人個子勻稱,手裡的道具是繡花的圓箍,還編排得非常有氣勢,有民族特色,真是一個好作品!尤其是她們的隊形變化很豐富,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學習著,好比給我上了一節舞蹈課。
我們班連最基本的十六人的組合也做不到。兩個文藝委員還各有心事,我隻好不斷鼓勵她們,需要她們更加賣力。
我心裡的那些愁還在翻騰作怪,可後麵,我們自己的隊伍裡還出了一些事,各種煩惱自此開始起步。
首先是我把鄭遠芳換上舞蹈隊伍裡,就有人提意見了。她會跳嗎?
於是,我總是偷偷把她約到學校的後麵空地上,給她“開小灶”。好在她很聰明,有文藝天分,沒有幾天她就趕上來了。可“老楊”的大嗓門在教室裡亮起來了:“選人用人是不是要通過班委商量?”
我知道他什麼意思;李顏在哪個節目裡?於是,我馬上宣布有個女聲小組唱《繡金匾》。這支郭蘭英唱的歌,又好聽又富有感情,唱出了全國人民紀念三位領袖的心聲。當下,不管什麼單位演出的節目單裡,必定要排上。他們七八屆用群舞形式來體現,我們就上小合唱。
可我們班高高矮矮幾個女生一排練,發現她們唱不到一起,有民嗓的,有戲曲嗓的,女高音的,女中音的,原來,人天生的嗓子與人的外形一樣,也是有高矮胖瘦的。記得那次,我們去省廣播電台大合唱,被砍下來後,個性很強的一班人,依然每個人堅持著自己的“音路”,到現在還是走不到一起。於是,有著酷似郭蘭英民嗓的玉蓉說,還不如她一個人唱呢!
我決定讓她獨唱。勞動委員老楊與他的“悄悄話”女朋友李顏雖然不再發聲,可心裡免不了起了一點皺紋。
輪到我們演出的那天中午,玉蓉哭喪著臉來找我,說是她的嗓子啞了,不知道是練多了還是緊張的,反正,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這把我急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彆的節目可以缺席,這個節目是“中心思想”呀。
我看她雙眉緊簇,一臉痛苦,又沒有辦法責備她。那就換個人吧。還有一個小時就要上台了,找誰?淩萍?她是女中音,又要跳舞,不行。再請李豔,她是戲曲嗓,應該可以唱的。可她搖搖頭……,一咬牙,我自己來!我會唱,就是三段歌詞背不熟。我隻好馬上躲在角落裡背歌詞,幾個難記的詞還寫在了手心裡。因為,快要開幕了,我台前台後的事情太多,隻好這麼馬馬虎虎準備一下,臨時去“救火”了。
等我們兩個年級的文藝班都演出結束後,七五屆留校的美術課曹老師,對我說:“你們班與七八屆文藝班旗鼓相當呀!”
“是呀,”我心事重重。
他又說;“你唱的《繡金匾》不錯,富有情感……不過,你好像很喜歡學校新買的兩盞聚光燈,老是朝著它們看……”
我覺得他是在安慰我,我的緊張全被聚光燈捕捉了!也可能,他在探究我有沒有知道了他的心事……,因為我要獨唱,就想請人幫我化妝,我自己總是做不到第一次上台時,那個七六屆學姐幫我化妝的水平。
我一眼看到了坐在教室一角的莉萍,曹老師正在一心一意地幫她化妝。哎,美術老師,不是會畫得不同凡響?我趕緊也仄過去,站在一邊看著。果然,曹老師的化妝方法與其他人都不同,畫得有點像一隻可愛的貓。我又開始稀奇古怪了,提出來說:“曹老師,你也幫我化妝好嗎?”
他頭也不回說:“你自己化吧,我隻給她一個人化。”
雖然那天我是隻好自己動手,但是,我的確是捕捉到了另一個“荷爾蒙導彈”的蛛絲馬跡。
當然,曹老師知道他的話有點魯莽,所以就來寬慰我幾句。
誰知,說著說著,他自己告訴我了:“我與莉萍的事情已經請示過她的父母,可他們不同意。”
“為什麼?”
“因為她的父母要她找一個上海人。我是南昌人,怎麼說都不同意。”
我是相當吃驚的,原來他們的“荷爾蒙導彈”已經“爆炸”了!就在我們都還沒有察覺出來之時,這段地下情緣已經一步跨到了最關鍵的階段了,可沒有想到莉萍的父母反對。
曹老師接著告訴我:“莉萍準備抗議,她這次寒假不回上海了。”我點點頭,對這種事我心裡一個良策也沒有。加上他們的事情是個突然的飛躍,我早蒙住了。“不過,”曹老師很開心地說:“她的哥哥很支持,會來看望我們。我的父母也很支持。”這下,不管學校的規矩有多麼的嚴格,還要不斷地三令五申,我們班似乎又一件美滿姻緣即將成功。
在學校裡,老師找學生是很多的,我們學校就有一個音樂老師,他剛找了一個七六屆的學生,也是個上海人。隻是我覺得很出人意料:多麼喜歡說話的曹老師,一聲不吭就談成功了。我不由得想到了班裡其他好幾對,雖然閒話已經轟轟烈烈,可他們自己卻好像依然還在捕風捉影的初級階段……冰山浮沉……
這次演出後,我們班的確開始不安,議論紛紛。
維琪對我說了不止一次:“我們班要加油了,讓學妹學弟們蓋過,真是丟臉!”
是呀,我心裡開始揣了幾分煩躁,做事情就常會掛一漏萬,顧此不即彼。
那天下課後,我想著要早點回宿舍,有一堆衣服要洗。
趙俠走到我桌旁,給了我一張紙,上麵有一首詩。於是,我就沒有馬上起身離開,讀起了紙上的四句話: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我知道這是唐代杜牧的一首詩《杜秋娘》中的,此時讀來,讓我有點不知所以……,我本來心情煩悶,就默默地將紙還給他,輕輕地說了一句:“我不懂。”
“唉,汪書記,不要誤會,”他乾脆就坐在我座椅旁邊,與我攀談起來:“這是用來比喻珍惜時間的。你不覺得這個文藝班在浪費我們的青春嗎?”
這下,我走不了了,那一堆衣服,我心裡盤算著我的時間……或許得晚一點再洗了。但是,我找到了一句話可以說說:“人在不同的角度和空間,對時間是有不同的考量的。“
”說得對,但是我們的眼下,青春還有幾何?不論在什麼角度,在什麼空間,這幾年是不是不應該蹉跎。“
他接著說的卻是另一個主題:“我這個人對認識論是很喜歡研究的。唯物主義辯證思想太偏了,你看操場上的那杆旗天天都在,我們來來去去的,有注意到它嗎?隻有你的心想到了它,那麼你才會發現它在那兒飄揚。”
“是的,”說到了我感興趣的話題,來了一點勁,“你說的對,那是客觀唯心主義,但是,我認為認識事與物時,客觀與主觀是必定存在的兩個方麵,一‘唯’就偏了。”
“嗬,我其實更相信因我心中有旗,旗才存在的主觀唯心主義。”
我有點怔愣,很快就說:“難怪你會很自信。因為鳥兒叫得歡,是我的心歡暢。我心告訴我……”
“難道不是嗎?”他大笑起來,“一樹的葉子,看著都一樣,但是,我的心告訴我,哪一片才是我最喜歡的。你那麼起勁地排練,那是你喜歡的?”
“我還沒有深入想過,因為我這個人心裡就光顧著完成任務了。”
“任務是要完成,但是如果一個人的整個人生都活成了那種被動性,就毫無意義了。人生如此短暫,忽然而已,必需也要個性發展。”
我開始覺得要強詞奪理幾句:“那麼集體利益怎麼辦?個人主義變得強大時,集體就會虛弱無力。”
“個人與集體不矛盾,但是,什麼都加個主義了,就不好說了。”
趙俠是很會從問題的另外一個方麵去思考,他的話讓人仔細想想,的確彆有味道。我們那時候會說:“我為人人,人人為我”,就是個人與集體的關係的一個詮釋:我在人人中,我要想到人人,而人人也會包含我進去。我曾經聽插隊的同學賈鳳說過:西方人喜歡說:“利己也就是利他”,從社會的整盤棋中來看,確實是這麼一回事,但是,在個人與集體的關係遇到衝突時,怎麼解決呢?……
我正想再從這個角度探究下去,卻看到新同學牛洪泳與莊之夢老師一同進來了。他們手裡拿著剛買好的晚飯。
“建華同學,”牛洪泳說,“晚上,你有空嗎?我們想邀請你一起開個會。”
他叫我“建華同學”,這使我感到特彆親切。很會與人談心的人還是第一次來找我,使我不勝榮幸,不覺有了幾分的情願。
“好的,”我早已忘了那一堆衣服,“我去買飯來,你就在教室裡吧?”
“我們在教室等你。”他說。
我飛快地拿了碗筷去打飯來了。
他帶著我,趙俠跟著莊老師一起去了二樓的音樂教研組工作室。我一看,他還幫著趙俠打來了飯,原來……我心裡冒起了一個泡:原來他們是說好的呀!
還真是開會,是以牛洪泳為主的一次“秘密會議”。誰知道,這就是山雨欲來的第一陣風!
我從來沒有參加過“秘密會議”,所以很惶恐,不知道為什麼,心裡伴著各種雜味,不安地等待,等他們來告訴我,為了什麼“秘密”,要神神叨叨地開會。
會議的主持人一開始我就知道是牛洪泳,因為他在不斷地說話。莊老師始終沒有開口,他好像是一座雕像,隻不過是站在主持人背後,助威加油的。而趙俠很是坦然,有時插幾句,有時隻是笑,有時又出去抽一支煙。我有點從霧裡走出來了,給我看那首詩,就是為了這個時間與空間呀!
牛洪泳滔滔不絕,從他與同學們談心開始,講了我們班的大致情況。最讓他擔心的是我們班會落後。
是呀,這是說在了我的心上了。我的精神吊起來了,剛想就此話題說幾句,他卻用了重重的一個“但是”,馬上嘴裡的“長河”變成了從另一個源頭出來了,而且是更猛烈地奔流著。他開始抨擊,也就是批評我們班的班長的“能力”了。他像個縱橫家,款款而辯,他說我們班裡三十多個人的“思想”,他都爛熟於心,並引用了張三的話,再引用了李四的話,來論證了班長的無能……一言以蔽之:“班長不合格才是我們班的一個缺陷。”
可我心裡的觀點與他們不是同一個,鄒班還是在儘自己的力為大家做事的。然而在那種環境裡,不知怎的,我心裡的幾句為鄒班的辯護詞說不出來,卻選了一句我以為是中和的話:“鄒班除了一件事我覺得他做得不妥外,其餘……”我剛開口,牛洪泳就接口說:“說吧,什麼事?我們就來說這件事。”
我咽了一口口水下去,非常勉強地說:“就是對撤銷趙俠的宣傳委員一職的處理上,有點急躁了。”一提到這件事,在黑板上徐徐落下的那塊抹布,就又在我眼前晃動起來……可我心裡有個聲音在阻止我:不要背後說人。
但是,他們卻起勁兒了,
“這不就顯示了鄒的工作能力不夠,心胸狹窄,容不下他人嗎?”牛洪泳一點也不給鄒班留餘地。
“那是第二學期剛組新班時候的事,”我先把時間點強調了一下,然後就說:“已經快一年了,除了這件事,他也沒有什麼大的過錯。”
“這還不算過錯嗎?看看現在的黑板報,天天那麼白乎乎的一片,寫幾個標語就是了,同學們都說看了難受。”
我點點頭,這倒是的。
牛洪泳又開始不停地批判起來:“平時,這個人也不懂關心同學們,與人相處小心眼兒,隻會對上麵領導搖尾巴,而且什麼事都雙手一攤……也就是說……”
我覺得他說的話越來越難聽,就皺起了眉頭說:“最好不要說人,還是說說我們班的演出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