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陸坤可是恭恭敬敬喊他一聲何少爺。
何氿心裡罵了幾百遍娘,臉上笑嘻嘻地抱上去:“最近怎麼樣啊,坤。”
“眼睛多,盯得緊,生意難啊!”
陸坤說著眉眼一斜:“帶了新人來?”
何氿道:“什麼新人——”
話才出口,忽然哢噠哢噠幾聲上膛,數管黑洞洞的槍口齊齊對了過來。
陸坤從手下人手裡接過一把,在虎口甩了一圈直直朝謝之嶼的方向:“這不是阿嶼麼?你也有到我地盤的時候?”
何氿頭皮一麻,立馬伸手去攔:“陸坤,你乾嗎?”
“彆急啊,何少爺。”他恢複了先前的稱呼,槍口抵著謝之嶼太陽穴,“我和阿嶼打招呼呢。”
“你彆太過分!”何氿道。
陸坤笑著收了槍。
下一秒。
砰——
何氿腿一軟望向槍口方向。
黑漆漆的洞口冒著煙,而謝之嶼站著的地方,離他皮鞋不到五厘米處赫然一條黢黑彈道。但凡偏一點,或是被彈開的金屬片擦到,都不是小傷。
何氿看一眼陸坤,再看一眼謝之嶼。
後者幾乎沒動過,比起跟子彈擦身而過,他似乎更嫌棄染上硝煙味的西褲,手輕輕撫了一下褲縫,另一隻手寒光閃爍。一把鋒利的匕首正架在陸坤動脈處。
他抬眼:“坤哥槍法好像沒有以前準了。”
這種時候還開得了玩笑。
何氿真想罵娘。
他的人後知後覺趕到,手裡也拿著武器。
陸坤瞥一眼,把槍扔給底下人:“這麼多年我還是牢記何先生那一句,談生意嘛,何必動刀動槍。”
謝之嶼轉了一圈匕首回到手上:“那就聽坤哥的。”
兩邊各自冷笑著撤掉威脅。
陸坤拖過其中一個貨櫃坐下,陰惻惻的:“阿氿,這回的貨不算太好啊。”
說著他示意手底下的人去抬其中一個貨櫃。
木板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板材一開,露出一具活生生的人的身體。那人蓬頭垢麵,渾身破爛得衣不蔽體,殘破的布料底下是更慘不忍睹,幾乎讓人看不出原本皮膚的顏色。唯一彰顯他曾經優越過的象征大概就是還沒完全癟下去的肚腩,皺巴巴的破布似的,垂在身前。
陸坤嫌棄地嘖了又嘖:“賣了幾道了,又回到我手裡。”
他說著手伸進木箱,拽著頭發把人提起來。
謝之嶼這才看清臉。
很熟悉。
是吳老板。
不用再去看旁人,謝之嶼已然確定。許多在賭場債沒還清人卻消失了的,都到過這裡。他們被關在一個個木箱裡,成了這些人口中的“貨物”。
曾經他隻有假設,沒有確切證據。
甚至在遊輪,何氿折磨吳開的時候,他問過溫凝。
“你猜猜一勞永逸是什麼?”
溫凝答不上來。
當然,彼時謝之嶼也並不能完全確定。直到此刻,心中猜測落地為實。所謂的一勞永逸——
陸坤用力拍著吳老板臟汙不堪的臉:“脂肪肝,腎結石,眼睛還他媽有老年青光眼。你說說,整個的賣不出去,拆開也不好賣。這生意難不難?”
難。
確實難。
謝之嶼低笑出聲。
這個世界就是因為有這群蝗蟲,才會變得這麼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