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做到。
他的開支花在了保育費,聘用很多老師,阿姨,甚至心理谘詢師。自己也隔三差五抽空去上一趟。
何止是福利院的孩子,人心越大越貪婪。
他也是如此。
要維持住那些笑容很難,他也深知擁有過再失去才最殘忍的道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擁有到什麼時候,也不想給自己的人生再增加難度。那麼多理性的條條框框擺在眼前,可是今夜海上無風,他心口卻有狂風巨浪。
他太明白錯過一次便是一生。
哪還有什麼理智可言?
他的餘生如果沒有這些足夠撐下去的回憶要怎麼惶惶終日。
或許是突然來了大浪,那些猶豫終於被撞破。
溫凝將十根手指攏進他黑發,指尖用力沒入。
她要死了。
她居然能看到虛幻的光,那片光裡有虛幻的人影。
“謝之嶼……”
比起先前讓人心疼的無聲落淚,這點眼淚絲毫激不起男人同情。
他沒接收過紳士教育,更不懂憐香惜玉。凶得讓她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她喊“謝”,他就說“我在”。
她說“滾蛋”,他就哄得她收回成命。
不管不顧,完全混蛋的樣子。
等到晨光微熹,海麵終於平息下來。
溫凝睜開眼後腦子有一瞬空白。
她花了一些時間,才將腦子裡斷了片的記憶連起來。失去意識之前,耳朵裡是謝之嶼又哄又騙的話語。
死騙子。
醒來後眼睛乾巴巴地眨了兩下。
大概是身體缺水到了極致,眼淚終於空了。那種忽上忽下的不安也在悄無聲息中被填滿。
她吸了吸鼻子。
這麼小的動靜,男人居然能發現。搭在她腰上的手臂無聲收攏,他在身後問:“哪裡不舒服?”
“哪裡都……”
好怪,她的嗓子不像她。
溫凝輕輕地咳嗽一聲。
搭在她身上的重量消失,隨之而來的是斜後方遞過來的一杯水。她就著他的手喝下去大半杯,快要冒煙的嗓子終於好受許多。
喝完水,她立即仰倒,將自己埋了回去。
幾秒後,她難以忍受。
“謝之嶼。”
“嗯。”
她說不出口。
這個混蛋睡前說的話真誠得不帶一絲作假,居然就真的這麼抱著她睡著。她不知道怎麼在這種頭腦清醒的情況下自若相處。
閉上眼,屈肘撞了他一下。
安靜的空間裡傳來一瞬紊亂的呼吸,謝之嶼湊過來,鼻息停她耳後。
他的落點不算溫柔,甚至有些粗暴。
“怎麼一醒就翻臉?”他善於檢討自己,一番思索之後不太開心地問,“有那麼差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