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無名火頃刻就散了。
謝之嶼一時沒話說。
半晌,他揮揮手讓阿忠先去車裡,而後才用低到幾乎聽不清的聲音說:“你會不會嫌我麻煩?”
“什麼?”
溫凝是真的沒聽清。
可是落進對方自然下垂的視線裡,她像擁有動物本能似的感覺到了低氣壓。
她差點忘了,他是一座孤島,他是需要環抱的。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找月皎?”她突然問。
聞言謝之嶼稍愣,抄在兜裡的手無措地蜷了一下:“方便?”
“我覺得月皎應該不會介意。”溫凝挽住他胳膊把他往車裡推,“但你不要太凶,她好像有點怕你。”
因為這句“太凶”,謝之嶼連外套都沒穿,身上一件白襯衣,袖口挽幾道到小臂,很極力製造出平易近人的鬆弛的氣場。
可在茶餐廳看到陳月皎的那一秒,陳月皎兩邊嘴角還是瞬間誠實地拉平。
“謝、謝謝謝謝——”
謝之嶼拉開靠背椅:“不客氣。”
“……”
陳月皎努力恢複表情,轉向溫凝:“他是在跟我講冷笑話嗎?”
“可能是的。”溫凝順勢坐在謝之嶼拉開的那張椅子上,“不介意我帶他一起吧?”
自己這個牛逼的姐帶來的,陳月皎敢說什麼。
應該說這張桌子對麵並肩落座的兩人,一個是她靠山,一個是她靠山的靠山。
好一個群山環繞啊!她都得罪不起。
“姐,你想知道的事我打聽到了。”
她說著望一眼謝之嶼的方向。
溫凝點頭:“沒關係,可以講。”
前天一收到溫凝的消息,陳月皎立馬借故在家轉了一圈。家裡隻有她和溫心儀,她蹭到媽媽身邊。
“媽咪~”
“又有壞主意?”溫心儀問。
陳月皎擺出不情願的麵孔:“原錦程真要住我們家啊?”
“是啊。”溫心儀也歎氣,“你爸同意的。”
“可是我不太喜歡他,姐不在,我跟他吵架又吵不贏。回頭爸爸還會偏幫原錦程,說他從小隻有媽媽比較辛苦。”陳月皎說著情緒上頭,忘了自己在演,真的逼出幾滴眼淚,“他辛苦又不是我害的,乾嘛我一定要讓他?”
“不用理你爸。”溫心儀心疼道,“他就是腦子一根筋,眼裡全是他們那一支的親戚。”
陳月皎添油加醋:“原家跟我們家還隻是表親!”
“對啊,隻是表親!”陳月皎說著說著像想到什麼,“媽咪,那麼多支親戚,為什麼我們就跟他們來往這麼多?”
溫心儀心煩:“是你爸來往多,和咱倆可沒關係。”
陳月皎嘟噥著嘴:“原錦程他媽媽也真是的,老把人往澳島送。那麼有時間乾嘛不去他親爸那裡住。”
“你忘了?你原姑媽早離婚了。”
“離婚怎麼了?離婚就跟兒子老死不相往來了?”
說到這,溫心儀微微蹙眉:“確實沒怎麼聽說他去他爸爸那。”
“他爸爸是乾嘛的?”陳月皎問,“商人?政要?律師?醫生?”
越往下說,溫心儀眉心愈發蹙緊。
她突然想起來一件往事。
離婚這事兒是個幌子。
她隱隱記得很多年前剛聽說這件事時陳康泰說了一句他表妹未婚先孕,礙著名聲不好,後來對外統一說是離異。二十幾年過去,同樣的話說得次數多了,眾口鑠金,現在講起來腦子裡的記憶居然被那番說辭給替代了。
本身溫心儀就不那麼關注原家,隻有每次原錦程來,她這個當舅媽的才儘量擺出好臉色招待。
真細細想下去,原錦程他爸爸到底是誰,做什麼的?溫心儀還真沒關心過。
“你怎麼突然問這件事了?”她問月皎。
月皎雖然也不明白溫凝信息裡說的是什麼意思,但還是一字不漏地反饋給她媽。
“媽咪,你說原錦程是給你當外甥好,還是當侄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