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柏垂首:“打聽到了,人會來。”
“嗯。”她提起笑,同他一起進場。
宋清柏的圈子和她稍有不同,沒有那麼多憑借性子亂耍脾氣的少爺小姐。可是這些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的本領更強,溫凝融入其中,笑得臉幾乎發僵。
晚宴後半程,她察覺到宴會廳稍有躁動。
時不時有人往通道的方向望去。
沒多久,保鏢開路,那扇厚重的廳門後出現一道修長的身影。
原先在廳裡被恭維著的幾人紛紛迎了上去。
溫凝隻從那堆殷切的身影裡遠遠一瞥,見到了本尊。
宋清柏提醒她:“要不要去敬一杯?”
“那當然。”溫凝笑著說。
走得足夠近,溫凝才發現本尊與她記憶裡不太一樣。那會兒在醫院,她看到的那位雖然皮膚蒼白,眉宇間卻仍帶著不服的英氣。眼前這位身形沒什麼變化,皮膚也沒什麼血色,眉眼卻是柔軟的,望向宴會場裡的眼神寡淡又無力,好像一株長在溫室裡被精心照顧、早就失去對自然渴望的名貴花草。
可是晃神間,她因為過度思念,又覺得對方居然有一瞬長得像澳島故人。
宴會廳璀璨燈光下,男人一舉一動都是高不可攀的矜貴。舉杯,淺酌,所有的動作像提前設計好似的恰如其分,宛如一個調好設定參數的假人。
這一點又將他與記憶裡中的人拉向了背道而馳。
一股微妙的奇異感在溫凝心頭掠過。
她本能覺得,眼前這個,不是她見過的那個。
於是下意識去看他耳骨。
他頭發打理得一絲不苟,清晰地露出耳旁的發際線。如玉的耳骨上一片白淨,哪兒有痣存在過的痕跡。
溫凝微怔。
“他真是崔家那位?”
宋清柏疑惑地揚起尾音:“怎麼了?哪裡不像?”
“不知道。”溫凝撥不開迷霧,搖搖頭,“可能是時間太久,我記差了。”
沒有那顆痣,溫凝顯得心不在焉。
這樣難得的機會她隻是按部就班同對方說了兩句寒暄話,而後抿一口香檳。
那些提前準備好的,想要讓對方看一看自己公司珠寶線的話全都忘得一乾二淨。
前後不過十分鐘。
代表崔家出場之後,那位少爺便先行離場。
溫凝借口去外麵露台透氣。
不經意一瞥,看到了已經由保鏢護送著的那位少爺停在樓下門廊口。
周圍閒雜人員都肅清了,有人推來輪椅。那位少爺坐下,在還帶著夏日餘溫的風裡披上一件風衣。
他低頭攏緊,蒼白的麵孔被樹蔭遮去大半。
露台上忽然來了旁人。
那人顯然也看到了樓下的場景,舉起酒杯朝她做出隔空乾杯的姿勢。
兩人靠在欄杆邊各自飲了一口杯中酒。
那是個閒不住的嘴巴。
見她仍往下瞥,感歎說:“那位少爺身體不好,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