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之嶼笑笑,沒再接話。
他目光總是放向窗外,仿佛真的在認真賞雪。
到二環路最近的路口溫凝趕緊打方向下去,而後在普通道路上繼續擁堵。堵到家的時候非常完美,錯過晚飯點、還不到夜宵點。
整一個青黃不接。
她回的是四合院這邊,裡邊如今隻住了溫心儀母女倆。
老房子巷窄,她的車停在牆根。
溫心儀聽到聲音就披著皮草出來了,這一看,愣在門廊下。視線迷茫穿過雪幕,一下落她身上,一下又落正撣雪的男人身上。
他套上大衣便是一身黑,鋥亮的皮鞋踩在已經積了雪的巷道上,咯吱咯吱作響。
即便光線不夠敞亮,仍能看出極致身材比。
等人轉過來打上照麵,溫心儀更驚:“謝生?!”
她知道溫凝心裡藏了個人,也猜到她和宋清柏訂婚是為了穩住公司內外而逢場作戲。
可她心裡藏的那個到底是誰,溫心儀沒把握。
至於在澳島時得知的她和大名鼎鼎的謝先生關係匪淺,回了京城溫心儀便自動忘在腦後。
她直覺裡,所謂的關係匪淺也是假的。
慢吞吞跟在後麵出來的陳月皎一邊喊著“媽,誰來了”一邊百分百複刻溫心儀的表情僵立:“謝、謝謝謝——”
“姑姑。”謝之嶼微微頷首,隨即心平氣和地對上月皎,“表妹總是這麼客氣。”
月皎:“……”
她手動關上下巴,眼睛巴巴直眨。
溫心儀最先反應過來:“外麵冷,先進來說。”
一行人穿過三進的院子。
原本是要在客廳見客的,路上溫凝冷不丁地說:“家裡還有飯嗎?餓。”
於是一行人轉道去餐廳。
這個點溫心儀不想打擾底下人,於是自己下廚做兩碗麵,各煎一枚有焦圈的雞蛋。小青菜最後下,水一燙擺盤在旁。看起來倒是很像澳島風味。
她說:“不知道謝生吃不吃得慣,湯底重,北方口。”
謝之嶼骨子裡沒有矜貴的少爺氣,可是坐在敞亮的燈下依然有種自洽的悠閒氣度。
他吃東西快,卻不魯莽。
反倒讓人覺得賞心悅目。
尤其是親自下廚的溫心儀,哪個廚子看到自己做的東西被大快朵頤都會開心的。
吃完溫心儀再去添一把麵,直到她第三次起身,謝之嶼替她一起收拾了碗筷:“姑姑,受累了。”
第一聲姑姑溫心儀沒反應過來。
第二聲逐漸習慣。
要是在澳島那會兒她跟彆人說謝先生將來會叫我姑姑,估計人家都會以為她精神錯亂,發瘋。
可是現在她淡定地坐在餐桌邊,眼神來回在兩人身上打轉,最後說一句:“我讓月皎去叫人準備客房了。東廂那間。”
中間微頓,她又說:“你們……”
溫凝抬眼,連帶著那位謝生也望過來。
算了。
溫心儀起身離開:“雪大了,早點休息。”
在屋簷下立著仍有雪花往身上飛。
回廊那頭有人小跑著停在她身邊:“媽咪,客房準備好了。就姐旁邊那屋子,對吧?”
“嗯。”
看溫心儀實在淡然,月皎忍不住問:“媽咪你早知道了?”
“剛知道。”溫心儀說。
“那你——”
溫心儀比了個噓的手勢,攏著身上的皮草往前。
她不知道的事有很多,比如眼前這樁,比如溫家兩兄弟是怎麼被推出去的,再比如誰在背後鋪的這一手棋。
她知道的同樣很多。
譬如過去那一年,溫凝過得實在辛苦。
無數想問的話都化作了那句,苦儘甘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