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靈人,麵世的任務就是封印巫靈,以心力化合虛,再以身體封之,說到底封靈人就是在用自己來跟巫靈對抗。
長久以來薑周都覺得封靈人是個很悲傷的角色,他注定了沒有自己的生活,沒有自己的情感,他雖然生活在這世上,可又不屬於這世上,甚至都脫離六道無法輪回,存在的意義就隻有封印巫靈。
程斬沒有朋友,他也不需要朋友。
神族已死,就連靈獸們都在上古戰爭中絕跡,程斬入世麵對的都是人族,人族避不開生老病死,而他不死不滅,這份友情他要不得。
薑周也不知道她跟程斬算不算朋友,反正隻要他麵世尋巫靈,她就會跟隨左右。不過跟程斬不同的是,她基本不跟外界接觸,不管去哪都會尋個僻野之所度日。但程斬沒法獨善其身,巫靈尋找寄生體就是在人族打交道,程斬想要找到巫靈,就不得不混跡人世。
結交司野本是好事,而且也難得見到程斬對他人的事上心,看得出程斬是真心視司野為朋友的。薑周雖說為程斬高興,可也恰恰程斬是封靈人的身份她會擔憂。
司野的體質特殊,直到現在她竟都探不出他的真身來,這令薑周感到不安。是友還好,一旦是敵,到時候程斬會怎樣不得而知。
沒有什麼靈是她薑周探不出來的,可如果存在這樣的靈,那能探出其真身的就隻有程斬。
以合虛之力去洗靈。
洗的卻不是靈,而是對方的魂魄。
這是最徹底的方式,也是最精準知道對方真身的方法。可薑周相信程斬不會用在司野身上,一旦將他的魂魄拎出來以合虛去探,即使探出真身來,那司野整個人也就廢了。
除非在極其特殊的情況下才能做到兩全其美,可這個特殊情況在哪,薑周不得而知。
半柱香後,程斬身上的冰層徐徐消失,他顯得很憔悴很無力,連起個身都有點搖搖晃晃,哪怕是冰層已褪,可他的臉還是慘白得很,乍看就跟紙人似的。
薑周見狀驚愕,趕忙上前將他攙住,並且下意識的就想補些靈力給他。
被他婉拒,“不行,巫靈在我體內還不穩,你使靈力會被反噬。”
薑周聞言不敢輕舉妄動,主要是怕擾了他體內的巫靈。將他直接攙扶回了臥室,等他躺下後,薑周憂心忡忡,“這次怎麼會這樣?”
封印巫靈後的程斬雖說是脆弱,一旦遇上強敵就會陷入巨大的危險中,可哪怕再脆弱,那也有勉強從野獸口中逃生的體力,但這次不同,他看起來是從未有過的虛弱,彆說是野獸了,現在就是來個普通人拿把刀子捅他一下,他可能都沒力氣掙紮。
程斬躺在床上,聲音很低很弱,“可能是淨化巫靈之後沒休息好,沒關係,我睡一會兒。”說著,他闔上眼。
薑周坐在床邊沒敢離開,瞧見他額上的青筋還有微微凸起的跡象,看來的確是巫靈在他體內還沒消停呢。
至少要等上十天半個月才能徹底消停。
“你安心睡吧,我給你燃支香。”
這是每次程斬封印巫靈後薑周要做的事,除了守著程斬不受危險侵襲外,還會給他燃支香。這香可不是隨隨便便的一支香。
原料都來自上古,采用不周山上的神果、侖者山上的神木以及中曲之山的櫰木製成。燃上一支不但能安撫七情六欲之傷,還能令人睡得更加安穩,並且能在安穩之中恢複體力,解除疲勞。
程斬叫住了薑周,睜眼,“傍晚叫醒我。”
薑周驚住。
不僅僅是因為程斬的話,還因為他的瞳仁,像是彙聚了明暗不同的光,仔細打量竟是淺淡的紅與暗色交替,使得他瞳仁的顏色看上去變化多端。
薑周有種不安的預感,但強行壓下來,輕聲說,“你至少要睡到藥丸製成那天。”
封印單隻巫靈後,程斬總會休息一陣子,一睡就能睡上十天半個月,也就是等體內巫靈徹底平穩了才會去搜尋下一隻。
今天,他竟要在傍晚就醒?
程斬說,“記得叫醒我。”
他沒解釋太多,也沒跟薑周辯解,就很乾脆堅決的提出要求。
“你……”薑周預感到了什麼,欲言又止。
程斬沒多說什麼了,重新闔上眼,不過數秒就沉沉睡去。
薑周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大,勝過那一肚子沒說完的話。將早就備好的香點燃,漸漸地,香氣苒苒,氣味不濃烈,如果隻是普通人甚至都聞不到香氣。
上古神香仍舊殘存靈力,所以氣味隻有體質特殊的人才能聞得到。很快,程斬額上的青筋平複,眉心也舒展開來,呼吸平穩得很了。
神木之香,撫慰心力。
可沒能安撫得了薑周,她坐在床邊看著程斬,遲遲沒離開。
他瞳仁剛剛的變化她看得清楚,說明巫靈還有意識在掙紮,這本不常見了。再想到這次封印後他極其衰弱,一下就想到了司野。
難道一切真跟感情波動有關?
薑周這樣想著,後背竟生生冒出冷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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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伸出手,指間衝著程斬的方向。就見原本修得平整的指甲變尖,那手的形狀也發生了變化,似獸爪。
靈光從爪間乍現,於程斬上方彙聚,緊跟著倏地炸開,均勻成紗,籠罩在程斬身周,下一秒光亮就隱沒了。
薑周出臥室後仍舊不放心,又施了靈力。
同時給姬淡打了電話,“立刻來我這,臥室被我布了靈層你彆進,一旦有任何動靜立刻聯係我。”
……
整整一天的雨,沒停歇的架勢。
攪得人心惶惶的。
晚飯司野是在學校食堂吃的,沒聯係上程斬,打電話給周洲,周洲說,他今天沒來學校啊,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司野狐疑,沒來學校?看來一早送完他就走了。
到底去哪了?
上次也有一回是這樣,悶聲玩失蹤不知道乾什麼去。
馬誌今天請客,點了不少葷菜,就是沒在校外,否則肯定再來幾瓶啤酒了。外麵下著大雨,而且雨勢越來越大,三人懶得出去。
馬誌說一個宿舍裡的聚聚,馬上要放假了。
剩下的話沒說,其實他想說宿舍裡的人少了,活著的就好好珍惜眼下。
沈塤自打肖旭死後就變得多愁善感的,一桌子好菜都沒能勾起他的活力,瞧著外麵漫天瓢潑的雨,說,“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雨下得叫人不安,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似的。”
司野雖說大口朵頤的,但也認同沈塤的觀點。
可不就要發生事了,而且是大事,他即將大戰巫靈,這事兒不算大嗎?
那可是在夢裡呢。
馬誌心大,跟他倆說,“人活著彆太較勁,隨遇而安,走一步看一步,彆想那麼多了,有酒喝酒,沒酒吃肉!”
又問司野,“今晚這麼大的雨,不走了吧?”
司野也不知道今晚上什麼安排,主要是程斬一直沒動靜,他也不能直接去半山吧?看這時間,都這個點了,估計也就在學校留宿了。
“住宿舍唄,明天就放假了,跟大家夥樂嗬樂嗬。”司野說。
馬誌一拍腿,“早知道我就請你倆去外麵吃了,好好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