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程斬他們幾個來到貢蘭渡到現在,發生的事情是一樁樁一件件的,而且事態走向愈發是奔著離奇詭異去的。
累、倦、疲,這是四人共同的感覺。司野一度認為回來後可能睡不著覺,畢竟這林林種種的事太多疑點,滿腦子都是解不開的問號,彆說是他了,就是其他三位也未必睡得著。
不想薑周早早就跑隔壁屋睡了,姬淡也一個勁嚷著累,簡單洗漱後往床上一躺。
程斬這個人也看不出他是累還是不累,司野一直覺得很可能睡覺對於程斬來說就跟吃飯一樣,可有可沒有的。但程斬跟他說,再多的事情也要一件件完成,養精蓄銳,睡吧。
司野打從認識程斬那天起就覺得,此人每次說“睡吧”這倆字是有魔力的,因為每次他聽了都會迅速入睡。像是此時此刻,司野明明覺得自己不想睡,可這兩個字落進耳朵裡的時候,他眼睛一閉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中途司野醒過一次。
周遭光線晦澀不明,隱隱的他似乎聽見了丁巫的聲音,像是在院子裡跟阿丫說話。
程斬麵朝著他這邊躺著,闔著眼,看樣子也像是睡熟了。
司野心想,還以為他不會睡呢,這是累了?
也就是念頭輕淺地在腦子裡形成,司野扭臉又睡去了。
迷迷糊糊間他又開始做夢了。
可說是夢,又真實得很。
跟亡靈鬼怪沒關係,就好像是他很尋常的生活似的。
像是在草坪上,頭頂搖曳著被陽光耀得亮眼的葉子,有光從葉隙間落下來,落在人臉上竟是波光粼粼的,哦,他聽見涓涓流水的聲響。
他躺在那,感受著粼粼光亮在皮膚上遊走的溫暖,頭頂有張臉。同樣都在草坪上,對方支胳膊拄臉,像是在跟他說話。
就是因為眼前粼粼的光,使得他看不清這張臉的具體長相,隻是在光芒折射間能感覺出對方的英俊,卻能令他十分安心。
無法知道在聊什麼,隻是在感覺上是有說有笑的。
他們像是認識了好久好久,可又像是初相識似的有說不完的話可以聊。
後來那人去了水邊,等炊煙升起時他才起身去了水邊。水邊更是瀲灩,那光波落在那人的袍衫上,罩得他整個人都像是在發光似的。
那人在烤魚。
魚香四溢,就連林間的小獸們聞到香味也都鑽出來了,歡悅地圍著那人轉。
他覺得自己也很喜歡圍著那人轉,喜歡聽他說話,喜歡吃他烤的魚,喜歡他的踏月而來,長衫之上沾了銀河微涼的露珠。
臨分彆時,那人會再跟他約定相見的時間,就這樣,日子疊著日子過去,都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司野的夢冗長。
夢裡真像是過了千秋萬代似的,哪怕外麵戰火連連,他們所在的林子始終祥和。
直到一日,他跟那人一日既往地道彆,可就在轉身的瞬間隻覺得一陣劇痛。
一把匕首刺穿了他的身體。
他愕然低頭。
看見染血的刀尖從背後穿透心臟的位置,血沿著刀刃滴了下來,胸前衣衫濡濕一片。看不到血色,因為他身上的長衫是黑色的。
劇痛擴散全身,他一度踉蹌,回頭去看那人。
那人的手還沒從刀柄上離開,卻接住了他搖晃的身體,就從後麵摟住他,然後握著刀柄的手再次用力。
他緊緊揪住那人的衣衫,血染紅了對方的長衫。
對方的長衫,是白色的。
司野驀地睜眼。
夢裡的疼像是長了腳似的走到了現實中似的,在他睜眼的瞬間,隻覺得一陣劇痛從後背直擊心臟,疼得忍不住出聲,一下從床上坐起來。
程斬睡眠淺,察覺異樣後也睜了眼,借著窗外微弱的光亮一眼瞧見司野的不對勁,也趕忙坐了起來,問他怎麼了。
司野覺得心臟疼得厲害,幾番想張口說話都難,就隻能手捂著心臟大口喘氣。
程斬上手這麼一摸,這才發現司野的上衣都被冷汗給打透了。
見他一個勁捂著心臟,想都沒想抬手現合虛,然後覆在司野的胸口位置。
合虛療傷,可用在司野身上他會初期覺得疼,這是自然。可當程斬掌控合虛的手覆上司野胸口時,卻驚然發現他疼得更厲害。
司野一把抓住程斬的手腕,力氣大到異於尋常。
“阿野。”程斬低聲喚道。
可合虛非但沒能讓司野減輕痛苦,反倒使他疼得更厲害,額頭上的青筋爆出,汗珠甚至順著臉頰都往下滾落。四周起了薄薄一層霧氣,似有阻隔外界的目的。
最起碼司野踉蹌下床的動靜不小,姬淡卻沒受影響依舊呼呼大睡。
窗外已經看不出天色,都被逐漸變得濃烈的霧氣給遮擋。
程斬驀地心生警覺,再去拉司野,卻見他的瞳仁已然變了顏色。程斬對這變化並不陌生,一下想起之前發生過的事,可也就是這麼一打照麵,司野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猛地掐住了程斬的脖子。
力氣十分大,比上次還要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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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斬幾番都掙脫不開,甚至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可如此近的距離,程斬瞧見司野的眼睛裡似有火苗在燃燒,灼烈得很,他嘴角也沾著笑,嗓音陰沉沉的,“你去死。”
程斬想喚他的名字,卻幾番失敗。隻能一手反抓司野的手腕,騰出一手亮合虛。
卻在這時瞧見司野整個人都起了變化,霧氣縈繞他的四周,瞳仁深處的那個影子愈發清晰,竟又生生從司野身體裡掙脫,有個影子的頭從司野的頭頂上冒出。
乍一看就跟司野長了兩個腦袋似的。
那個藏在司野體內的怒靈!
雖說四肢還沒掙脫出來,但看姿態十分囂張和張牙舞爪。
程斬強行拉住意識盯著司野的頭頂,他看得清楚,是怒靈沒錯。
箍住司野手腕的手一鬆,趁機一攤,兩手同時掌控合虛,就見那合虛的光焰似火,熊烈而燃,就連合虛都感應強烈。
可就在這時司野卻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