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的那一晚程斬做了很長的夢。
夢並不完整,碎得很。
但都跟那片森林有關。
陽光落在那片林子裡格外亮,攀附在樹上的少年臉罩在大片光亮裡恍惚看不清,可程斬也能覺出他的眉眼挺秀來。
像是驚擾了少年的清夢,那少年慵懶又霸道地宣布森林的主權。
而他又像是曆經了天地大劫般的倦怠走了好久好久才進到了那片森林,當少年勒令他離開的時候,他卻有了盤踞在此的心思。
他又夢見自己殺了人。
還是曾經夢見過的場景,拿刀子的人就是他,被刺中的人是司野。
轉眼那片林子裡都被血給染紅了,神族兵馬大舉進攻,生靈塗炭,可死傷最多的也是神族。
血染紅了男子的一襲白衫,他靠在樹乾上奄奄一息,毫無生氣。
程斬又看見了自己,屠殺一眾神兵,血徹底染紅了天河邊際。他來到男子身邊,呼喚他的名字。
男子低垂著臉一動不動。
他就將男子摟在懷裡,心痛如絞。
良久後男子才有了動靜,聲音十分虛弱,似笑,“衣服上……都臟了啊。”
他輕撫著男子的頭,喉嚨哽咽,“你愛白衫,平時喜歡臭美,下次彆穿白的了,不耐臟……”
男子笑得艱難,良久後低低道,“好……”
男子在他懷裡抬頭,抬手試圖來摸他的臉,但手指上都是血,終究他沒能摸上去。他虛弱地說,“哥,你哭了啊。”
這一刻程斬切切實實看清了男子的臉。
是司野。
“哥!”
屋裡司野朝著外麵喊了一嗓子。
這一聲哥將程斬生生從夢的回憶裡給拉了回來,可又跟夢裡的那聲“哥”相互重疊。
程斬看著客廳裡司野那張青春洋溢的臉,一時間竟是幾分恍惚。
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
薑周雖說聽得一知半解的,可瞧著程斬眉宇間的神色,心裡的不安也跟漣漪似的一圈圈擴開。
她問程斬,“你的意思是……你失憶過?”
他不是一直能記到上古時期嗎,他是在諸神之戰誕生的,這不都是他的記憶嗎?
那邊司野還在喊他。
程斬沒再說下去,或許,連他都不知道的事所以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薑周和姬淡沒在程斬那久待,不管程斬情況如何,司野所麵臨考試日這件事是現實。
等熱鬨過後,就進入了司野最苦不堪言的時刻。
複習。
客廳的整張桌子騰出來用作溫習。
季流幻坐旁邊,程斬跟司野麵對麵而坐。
如果換做是打遊戲,司野覺得自己坐一晚上也沒問題,可要他盯著本書看簡直就是折磨。
相比之下季流幻竟是能坐下去,十分認真地在刷題。
司野就不行,看兩分鐘就起來走走,要不然就去倒杯水喝,要不然就到冰箱裡拿隻蘋果啃,總之要麼是腳不閒著,要麼就是嘴不能停。
末了程斬放下書問他,“你晚飯沒吃飽?”
司野此時此刻正抱著幾塊沙琪瑪在啃,聞言後想了想,“也不是沒飽,就是想吃。”
程斬看了一眼時間,“你眼前這套試題,光是選擇題就做了半個多小時了吧?”
司野沒否認,“這不正常做題速度嗎?”
“選擇題。”程斬強調,“都是死記硬背的知識點,記住的話頂多十來分鐘,隻有瞎蒙才會浪費時間。”
司野剛要說話——
“還有,”程斬打斷他的意圖,“你吃零食本來就影響判題速度,還吃了一桌子的渣,司野你是小babay?進考場的時候是不是也要給你準備些零食?”
司野不說話了。
也不吃零食了。
太鬨心了。
扭頭一看更鬨心,季流幻竟都做完了兩套試題。
“季流幻你是鬼吧?怎麼做題做這麼快?”司野決定把氣撒他身上。
季流幻頭也沒抬,筆唰唰的,“這就是正常做題速度。”
司野:……
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個挺重要的問題。
“季流幻你不回家你爸媽不擔心嗎?”司野問。
程斬不著痕跡抬眼皮掃了司野一下。
季流幻還是沒抬頭,“擔心什麼?我跟他們說我要考試,他們知道我在學校複習。”
司野恍悟,“哦,你也有爸媽啊。”
好像什麼事都阻攔不了季流幻對試卷的癡迷,他說,“我當然是媽生爹養的了,要不然我從石頭縫裡鑽出來的?”
司野聽著好奇,“那你爸媽知道你不是人族嗎?還是你爸媽也不是——”
“阿野。”程斬輕輕敲了兩下桌子,“你現在應該關心的事馬克思,而不是好奇季流幻是什麼物種的問題。”
司野:……
好吧。
就這樣安靜了能有個兩分多鐘……
“這道題我不會啊……”
“答案在課本43頁上,背。”程斬頭也沒抬。
司野翻開課本看了看,愕然,“記性可以啊,本科的題你都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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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斬抬眼,目光裡有憐惜。
是那種像看傻子似的憐惜……
“十分鐘前我剛幫你找過這道題的答案。”程斬語重心長。
呃……
司野抓了抓頭發。
“你是對文字過敏嗎?”程斬翻了一頁書,慢條斯理地提議,“那就換下一科吧。”
算了……
還是背吧,畢竟這科複習了好久。
司野拄著臉,嘴裡叼著筆,筆杆子在嘴裡一上一下。就這樣又過了五分鐘……
啪地一聲筆掉桌上。
卻沒驚擾到季流幻和程斬,至少兩人都沒抬眼看他。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啊。”司野突然變得很興奮。
程斬如他所願,眼皮一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