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陽光竟徹底被吞沒,烏雲在天際翻滾著,像極了黑暗的海浪湧在天上,幾乎就是吞噬的力量。
之前司野也失控過,狠狠掐住程斬的脖子,眼神憤恨俊臉扭曲,但也不是這般渾身散發著黑色力量。
這力量在與合虛抗衡,甚至合虛都一度出現難以招架的跡象。
程斬隻覺窒息難耐,黑色光就像是刀子似的勒得他生疼,合虛在他手中竟是幾番凝聚不成,腦子裡的畫麵卻一幀幀的走馬觀花……
像是天地初開,天與地的界限並不清晰,雲霧也在天地間遊走,絲絲縷縷遊暢著仙氣飄飄。
陽光明豔又七彩,映在通天塔上就成了金色光亮。
通天塔有人影攢動,那是上古大巫們忙碌的影子,他們上達天意下曉民情,是神族與人族重要的樞紐。
盈盈一脈天河,越過時那裡的光都能沾在衣裳之上,所以程斬看見自己黑色長衫都染上了光亮,耀眼得很。
河中有魚,肥碩而又奇異,是神族們用來閒暇釣魚之地。可那天河裡究竟有多少魚誰都說不清楚,因為有神族的那刻起就有這天河。
他順水而走,又到了那片被陽光籠罩的林子。
少年的臉柔和英俊,不知是被一襲白衫襯的還是被葉隙過濾的光映照,總之眉眼俊得奪人目光。他就攀附在粗壯的樹乾上,麵容似人姿態似蛇,然後警告他不準往林間走了。
為什麼?
因為這裡是我的地盤。
少年慵懶又橫氣的。
他失笑,這天地萬物儘屬神族,少年的口吻倒是挺大的。
最初不想理會,但少年一個躍身而下擋住了他的去路,大有想要過此路,留下買路財也不行的架勢。一句話就是,這就是我的地方,不管你是神佛魔鬼統統一概不能進。
囂張得很,像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無知無畏,甚至還敢跟他大打出手。
那黑色光亮縈繞著少年時,他這才意識到對方的不簡單,最初以為這少年不過就是吸收天地之靈氣的小妖,占山為王隻是因為不知天高地厚。
可力量從少年體內迸發時竟能引得風雲突變,甚至天河都開始逆流,水中的魚慌亂蹦出水麵,密密匝匝地被彈了出來。
少年懸浮在幽暗的光線裡,身後宛若巨大的翅膀,力量強勁逼迫而來。
程斬結結實實擋住了這股子生猛之力。
竟是跟這少年打了三天三晚,最終才將少年打服。
程斬陷入無儘的時間海裡,像是被這海水淹沒,腦中畫麵綿密地湧入。窒息感已然不見,耳邊季流幻驚駭的嗓音已經漸行漸遠。
耳邊成了林間遊走的清風,還有一聲聲的鳥語。
畫麵裡陽光又出來了,天地動蕩已然不見。
瀕臨河岸儘是鮮魚,奇形怪狀的都有,鋪了長長的河岸線。
他便從火神那拿來了火種,架起篝火烤起了魚。
很快魚香四溢。
竟也引來了那少年。
他又是翩翩少年的模樣,收斂了之前的一身戾氣。
是聞著魚味過來的。
也不知道是臣服於魚香還是被打之後的心服口服,總之湊近時還挺有試探性。
靠近後就蹲身下來。
一身白衫的少年又是無辜之態,長發拖得老長,散在草地之上。
少年問他,在做什麼?
他說,在烤魚。
少年又問,為什麼要烤魚?
他說,因為他不吃生的食物。
少年顯得困惑,再問他,什麼是食物?
他看向少年,最開始以為這是少年的有心調弄,卻見他目光澄明,又是顯而易見的疑惑,便了然了,反問他,你平時不食?
少年表示自己從不吃東西,也不知道食物為何物、何味。
他便給了少年一條烤好的魚。
少年拿過魚左看看右看看,又聞了好半天,每聞一下都顯得很享受。
他見狀就終於相信少年是從沒吃過食物了,便告訴他,食物是用嘴吃的。
天地初開之後,除了神族,其他族群都沒食東西的習慣,所謂的吸食天地靈氣全都是用鼻子,由此他能肯定這少年非神族。
少年顯得挺謹慎,知道魚香,但遲疑著總是無法張嘴。
他挺想笑,跟少年說,嘴不但可以用來說話,還能用來吃東西,否則你靈化了嘴巴乾什麼的?就是為了恐嚇彆人不能進入你的地盤?
少年聞言恍悟,啃了一小口烤魚。
然後就見他眉宇飛揚,竟高興得原地蹦高了,跟他說,這也太……
太什麼呢?
他覺得這少年有趣得很,笑著教少年,太好吃。
對,太好吃了!
少年歡騰得喊著,高興起來跟之前劍拔弩張的樣子大相徑庭,單純又美好得很。
一條魚很快就被少年吃光了,然後又蹲在他身邊,眼巴巴地瞅著火上的魚。
他問,“還想吃?”
少年連連點頭,眼睛裡亮晶晶的,就像是林間葉脈上的陽光。
他就又給了少年一條烤魚。
少年這次都沒遲疑,張口就吃了,甚至連魚刺都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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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哭笑不得,提醒少年魚刺要吐出來,少年就乖乖照做。可吐魚刺也不大會吐,有時候連魚肉一並吐出來就心疼得夠嗆。
可真是挺可愛的。
少年問他,這天河裡的魚是神族的寵愛,你就這麼吃了不怕觸犯神族嗎?
他說,不怕。
又反問少年,“那你不怕嗎?”
少年笑嘻嘻的,眼角眉梢都沾著不羈和張狂,他搖頭,“不怕,他們打不過我。”
說得就好像神族跟酒囊飯袋一樣不中用。
又湊得離他近了些,“我叫你哥吧。”
叫哥?
為什麼,他問。
少年伸出食指朝著篝火裡指了指,笑說,“你給了我好吃的食物,而且還能打得過我,我想叫你哥。”
好吃的暫且不提,他倒是好奇少年的後半句話,便問,“你打過很多架?”
少年說他也不想打架,就是有不少不知死活的非來招惹他,那他就隻好出手了。
出手之後呢?
那些跟他交過手的無一例外都歿了。
他看著少年一張看似無辜又無奈的臉,想著他體內磅礴黑暗的力量,還真是凡事不能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