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有錯覺,以為自己是最特彆的異數,有最細致入微的心和感觸器官。每個孩子在成長的時候,都是外星人。——題記
磯姬,破產了。
她站在城門口,神情頹然,連卷翹蓬鬆的海藻般的綠發,都像枯萎了一樣,連背影都透著人生敗犬的氣味。摸了摸自己乾癟的錢包,磯姬絕望地發現,支付賠償金後,連住旅館的錢都沒有了。
“最近,運氣有點糟糕啊!”磯姬後知後覺地抱怨著,“先是莫名其妙地被高天原的神明抓壯丁做任務,接著遇見一個哭包蘿莉,今晚眼看著就要淪落街頭了,簡直不是一個慘字能夠形容。”
幸好妖怪個個身強體壯,睡街頭也不成問題,大不了用兜帽把頭臉一蓋,誰也認不出來淪落街頭的妖怪是她磯姬。磯姬樂觀地想著,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喲!磯姬,好久不見!”
磯姬呆了一呆,脖子一痛,就莫名其妙地昏了過去。
站在她背後的奈奈生,放下手掌,皺著臉低聲抱怨,“天,妖怪可真硬啊,打得我手都疼了。”揉了揉發麻的手掌,奈奈生掏出□□手帕,熟練地捂住磯姬的鼻子,半分鐘後,她滿意地放開。
小小隻的惡羅王不滿地說:“我還想吃東西呢,突然拉我過來乾什麼。”雖然這麼說,惡羅王還是抓著磯姬的脖子把她拖了過去,打量著,“這是備用糧嗎?海妖我還沒有吃過,不知道口感怎麼樣。”說著,惡羅王舔了舔暗紅的嘴唇,貪婪的神情透著令妖怪都感到恐懼的凶殘和暴虐。
看到這麼一張臉孔,無論是誰都會明白,為什麼惡羅王能夠鬨得人憎鬼厭的地步。
啪——默默拍了一下惡羅王的額頭,奈奈生笑容滿麵地說:“彆把這玩意兒吃光了,我以後還需要她呢。”對糾正曆史的神秘任務至今毫無頭緒,但是,要是讓惡羅王把磯姬吃掉了,未來和她相遇的那個磯姬該怎麼辦?叮叮當暗示過,磯姬要留著,大概是出於這個原因吧?所以,要對磯姬溫柔一點,至少要保證她不死。
惡羅王摸了摸額頭,看不出是不是不開心,不過沒有反駁。他也不打算問奈奈生為什麼要突然出手打暈一個陌生妖怪,就一手拖著昏迷不醒的磯姬,繼續排隊吃東西。
奈奈生看惡羅王出乎意料的順從,心情也變得愉快起來。
這是一個愉快的慶典之日。整個城市充滿了歡快的氣氛。妖怪們歡鬨到大半夜,依然燈火明亮,吵吵鬨鬨。無聊的妖怪們和一些遠道而來的遊客在街上晃來晃去,小販們也樂於多賣一點東西。就連惡羅王一手提著妖怪,一手抓著小吃的奇怪造型,都沒有引起任何妖怪的注意。
它們仿佛對於與自己無關的一切漠不關心。視線掃過在地上被拖動的妖怪,除了小心彆踩到妖怪之外,連多問一句的興趣都沒有。奈奈生注意到妖怪們冷漠又疏離的態度,實在很難想象,這是一個比人類城市更加熱鬨更加喧嘩的城市。沒有任何人在意其他妖怪的生死。
也許大多數妖怪都不像奈奈生之前遇到的那些妖怪一樣親切友好。世界對奈奈生太厚愛了,給予她最善良最溫柔的待遇。
一人一妖怪並沒有走散,一邊走一邊吃。在惡羅王的好胃口帶動下,奈奈生不知不覺吃了很多東西。到了深夜,寒意逼人,大概是海底的緣故,空氣有些潮濕。
摸了摸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膚,奈奈生感覺自己的臉頰有些冰涼,簡直像泡過冰水一樣。她在街上站了一會兒,身體陣陣發冷,在惡羅王不耐煩之前,奈奈生決定先走路回家。
兩人走了一段,最後在門口停了下來。白牆紅瓦很好看的房子,門扉緊掩,有種古香古色的感覺。門前還掛著一串橙紅色的小桔燈,燈光微弱,和房子不太相稱,意外的樸素和可愛。
奈奈生第一次站在門外看自己給neko醬和水波蘿莉做的小桔燈。她打量了一陣,感歎地說:“以前我做紗籠燈,就覺得自己的手工還不錯,現在一看,何止是不錯呢!”得意自誇的神情,讓少女大大的暖棕色眼睛裡都是光彩,她看了看小正太版的惡羅王,覺得小桔燈跟正太也十分般配,就說,“我也可以給你做一個哦。”忽然有點期待小正太和小蘿莉一起提著燈籠排排坐的樣子。
惡羅王哼了一聲:“嗬!那玩意兒,可以吃嗎?”神情有些嘲諷和不以為然。大概是在海底城吃的好東西太多,惡羅王對不能吃的東西不是一般的嫌棄。
想想以前吃妖怪的自己,簡直就像另外一個人一樣。世界上有那麼多好吃的東西,妖怪算什麼?口感粗硬,沒有煮熟,還不能添加醬料,差評!
奈奈生認真地想了想:“桔子皮,大概可以?”
明明是疑惑的口吻,卻讓惡羅王一下子打起精神來。又是一種沒試過的食物啊。他立刻回複:“行,那先來十個吧,我嘗嘗口味。”
奈奈生一時間無言以對:“十個?你胃口還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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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不說了,趕緊進屋。
惡羅王拖著磯姬一起進來,著急地說:“我的胃口很好,隻要好吃,多少都吃得下!喂喂!說好了的,你明天先來十個讓我試試啊!”
奈奈生擺擺手,不想說話。神變鬼毒酒迎了過來,跟她說阿陣和迪盧木多還沒回來。neko醬倒是玩累了,先去休息了。
奈奈生點點頭表示知道。阿陣和騎士先生都不需要她擔心,兩人對海底城都很熟悉,天天往外跑,應該交到不少朋友吧?就像neko醬一樣。她低聲吩咐神變鬼毒酒,讓他把磯姬綁在柴房裡,就進屋休息了。
床上,neko醬甜甜地睡著。
白色的小貓咪蜷縮在枕頭上,可愛得不得了。奈奈生俯下身親了親它的額頭,就換睡衣上床了。這時窗外的星星依然在閃,那是深海裡魚群的眼睛。
第二天,天還沒亮,奈奈生就醒了。
睜開眼睛,一下子對上阿陣近在咫尺的臉孔,奈奈生瞬間就懵逼了。半晌,她才回過神來:“阿陣?”仔細想想,她還是第一次跟阿陣距離這麼近。
奈奈生總會驚奇於人與人之間的奇妙緣分。她記得以前有個作家說過,“……仿佛沙漠裡有上億顆沙粒,然後,一顆,吹到你的頭發裡。”這個新奇的比喻,讓奈奈生咀嚼了很久,心裡很是喜歡。
在五百年後的世界裡,奈奈生在剛剛進入物怪世界的時候,就遇見阿陣和凍矢了。兩人那時是流浪的妖怪,對人類卻很友好。奈奈生不止一次地想,她幫助阿陣和凍矢建立妖怪居住的小島,那麼未來的阿陣和凍矢會變成什麼樣子?
她不無惶恐,但叮叮當卻沒有跟她說不可以。
真奇怪,為什麼磯姬不能出事,阿陣和凍矢的改變卻沒有關係呢?一瞬間,腦海裡轉過許多念頭,終究壓了下去,奈奈生相信,叮叮當不會害她。可是,磯姬和阿陣、凍矢相比,究竟有什麼不同之處呢?不都是妖怪嗎?
係統君始終保持沉默。它不主動揭露任何秘密,但是,如果奈奈生姑娘發現了什麼,它也不會阻止。這是它對宿主的尊重,也是對奈奈生姑娘的愛護。活在一個故事裡,“她”會感到幸福嗎?如果是一個以“她”為主角的故事呢?係統君無法確定。
“奈奈生。”操縱風的紅發妖怪,有著風一樣剔透晶瑩的天藍色眼眸,注視著奈奈生的時候,眼波流轉,輕盈如風,“奈奈生,你最近做的事情,我都看不懂呢。”他輕聲細語著,語氣有些不自覺的委屈,“奈奈生到底想做什麼呢?”
奈奈生微微一怔。她本來以為,阿陣是不會問這種問題的。她順了順頭發,有點驚慌,有點羞赧:“阿陣,如果我說我也不清楚,你相信嗎?”
阿陣點點頭:“相信啊。”說完,他退後了一點,坐在床邊,笑著說,“奈奈生睡著的樣子,很好看哦。”一句自然而然的誇獎,熟練地轉移話題,紅發妖怪眉目純淨精致,仿佛依然是第一次見麵時那個笑容很甜讓她驚豔的少年。
奈奈生怔怔地看著阿陣,忽然覺得有什麼變得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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