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鐵牛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這動靜驚得藥櫃頂上的銅秤砣晃了三晃,二十多道目光齊刷刷刺來。他揉著鼻子訕笑:"對不住,林大夫身上的硫磺味兒衝鼻。"
"粗鄙!"穿絳紫旗袍的貴婦捏著絲帕退開兩步。
八仙榻上的少年突然劇烈抽搐,枯枝般的手腕撞得脈枕歪斜。林立三根手指剛搭上寸關尺,額角就沁出冷汗——這脈象如三月山洪衝撞堤壩,分明是氣血兩旺之相,可少年眼窩深陷唇色青紫,分明已是油儘燈枯。
"陰陽顛倒,五行逆亂......"林立喃喃自語,腕表秒針轉了三圈仍不敢斷言。診室漸漸響起竊竊私語,白小米踮著腳往案前張望,柑橘發卡勾住了李鐵牛的粗布袖口。
齊忠昊輕叩脈枕:"可要再觀舌象?"
"晚輩......"林立喉間發緊,忽見李鐵牛蹲在藥櫃旁逗弄壁虎,怒火騰地燒紅了耳根,"這等江湖騙子都能混進來,杏林苑的門檻未免太低!"
滿室嘩然中,李鐵牛慢悠悠起身。他褲腳還沾著泥,解放鞋在地磚上蹭出吱呀聲響:"林大夫昨兒給劉金貴開的壯陽方子,加了雙倍鎖陽吧?"指尖掠過案上脈枕,"陰虛火旺還猛補陽氣,不怕燒穿病人的任脈?"
"你!"林立猛地攥緊處方箋,紙張脆響驚飛了梁上燕子。上周他確實收了暴發戶兩萬紅包,這事連藥房夥計都不知情。
齊忠昊眼中精光乍現:"小友也通脈理?"
"俺隻會給牲口把脈。"李鐵牛撓撓後腦勺,在眾人譏笑中突然按住病人足三裡穴,"不過這位小夥的病症,倒讓俺想起前年山洪衝垮的蓄水池。"
葉子汐墨色旗袍上的蘇繡竹葉無風自動:"蓄水池?"
"當時池子看著滿滿當當,其實底下早被耗子打了十八個窟窿。"李鐵牛指尖順著少年三焦經遊走,"水流得急時看不出,等水位降了才知——"他猛地扣住病患關元穴,"內裡早就漏空了!"
少年突然劇烈咳嗽,嘔出半碗黑褐色藥汁。李鐵牛抄起案上銀針,三寸毫針閃著寒光刺入膻中穴,手法竟與屏風百草圖上記載的"蒼龍擺尾"分毫不差。
"你瘋了!"林立伸手要攔,卻被白小米拽住袖口。少女薄荷香混著柑橘甜味撲麵而來:"林醫生不是最講究望聞問切?"
銀針尾部突突震顫,少年蠟黃的麵皮漸漸透出血色。李鐵牛抹了把汗,轉頭看向齊忠昊:"這位小夥看著像是癆症,實則是任督二脈斷了通路。好比柑橘林引水的竹渠——"他從褲兜摸出半截竹片,"表麵完完整整,內裡早就讓白蟻蛀空了。"
診室死寂中,齊忠昊手中茶盞"當啷"落地。青瓷碎片映著老人顫抖的白須:"小友可知修補經脈的法子?"
"俺爹說竹渠壞了要換新竹。"李鐵牛將竹片按在病人督脈上,"不過這位小夥的病症......"他忽然瞥見林立陰鷙的眼神,話鋒急轉,"得用三十年以上的野山參吊住元氣,再以金針引氣歸元。"
屏風後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白小米踮腳張望,隻見藥童正慌忙收拾打翻的參茸錦盒,黑色遮陽布下隱約露出半截紫紅色根須。
葉子汐忽然上前半步,白玉似的指尖捏著李鐵牛沾泥的袖口:"你若能治好他......"冷香拂過青年鼻尖,"我便把百草堂的鎮店之寶借你一用。"
"當真?"李鐵牛眼睛發亮,"聽說你們有株五十年的——"
"成交。"葉子汐打斷他的話,墨色裙擺掃過滿地青瓷碎片,"但若失手......"她瞥了眼滿臉期待的白小米,"離小米遠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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