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未褪儘時，李鐵牛被手機震動驚醒。劃開屏幕，崔宇發來的簡訊在黑暗中泛著冷光："李氏集團財務漏洞已查實，三日內必見分曉。"他盯著這行字無聲冷笑，手指在床沿叩出輕響。窗外雨絲斜斜掠過霓虹招牌，在玻璃上拖出猩紅血痕般的倒影。
晨雨浸透城東山路，李鐵牛踩著七點的鐘聲準時出現在錦繡苑小區門口。保安亭裡飄出劣質煙草味，值班的保安正就著搪瓷缸喝濃茶，見了鐵牛忙探出頭："李哥又來等白小姐？今兒這雨下得邪性，要不進來避避？"
話音未落，電話裡傳來白小米清亮的嗓音："馬上就好！"李鐵牛望著滴水的簷角苦笑，這聲"馬上"他再熟悉不過。果然四十分鐘後，銀色suv才慢悠悠滑出小區，後座堆滿五彩包裝的零食袋，葉子汐從副駕遞來保溫杯："薑茶。"
城郊公路在雨幕裡蜿蜒如蛇，白小米握著方向盤忽然輕哼："上個月來時，妞妞還發著燒。齊院長說保育員辭職後，連退燒藥都要省著用。"後視鏡裡映出她蹙起的眉尖，李鐵牛捏緊手中塑料袋，柑橘的清甜氣息從縫隙裡滲出來。
離孤兒院百米開外，喧嘩聲已穿透雨簾。李鐵牛眯起眼，破敗的鑄鐵大門前，兩排單薄身影在雨中瑟瑟發抖。最前排的小男孩赤腳踩在泥水裡，過大的襯衫領口滑到肩頭，露出鎖骨處猙獰的燙傷疤痕。
"造孽啊！"白小米甩上車門就要衝過去，被葉子汐一把拽住："先問清楚。"三人轉過牆角，正撞見齊天雲院長攥著登記簿來回踱步。這位年近五旬的婦人鬢角全白，呢子外套袖口磨出毛邊，此刻正對著手機焦急解釋："是，孩子們都在門口候著......"
聽聞事情原委，李鐵牛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他脫下夾克罩住身邊發抖的小女孩，冰涼的雨水順著後頸灌進衣領："齊院長，讓孩子們先回去換衣服，錢的事我們解決。"
"可鴻運商貿的人......"齊天雲攥著褪色的捐款函欲言又止，泛黃的紙張上"三十萬"的墨跡被雨水洇開。葉子汐直接撥通電話："陸秘書，立刻調五十萬到星星孤兒院賬戶。"她轉頭時，發梢的水珠墜在李鐵牛手背，燙得他指尖微顫。
溫暖的活動室裡，二十多個孩子裹著拚布毯子圍成圈。紮羊角辮的妞妞吮著棒棒糖往李鐵牛膝頭爬，後頸處褪皮的濕疹蹭過他掌心。"鐵牛哥哥看！"叫小虎的男孩舉起木頭飛機，機翼上用蠟筆歪歪扭扭寫著"白姐姐最美"。
白小米正給孩子們分柑橘，忽然被個跛腳的小女孩扯住衣角。那孩子從褲兜掏出顆融化的大白兔奶糖，糖紙上的褶皺都被撫得平整。"給......給上次的醫生姐姐。"女孩結結巴巴地說，葉子汐蹲下身時，鏡片蒙著霧氣："小芳的腿該換藥了是不是？"
歡聲笑語中，尖銳的汽車鳴笛撕裂雨幕。三輛黑色奔馳碾過積水停在院外，為首的禿頂男人踹開鐵門，鋥亮皮鞋踩在捐贈牌上："齊院長好大架子啊！讓我們劉總等半小時？"
李鐵牛緩緩起身，柑橘汁液在指縫間黏膩發燙。他認得這張臉——鴻運商貿副總趙臣，上個月在賭場輸掉三根手指的正是此人。此刻那戴著金戒指的斷指正戳向孩子們："都滾出來列隊！當我們慈善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慈善家？"白小米冷笑出聲，將嚇得大哭的妞妞護在身後，"讓孩子們淋雨迎接的慈善？"趙臣眯起三角眼打量她，忽然咧嘴露出煙漬牙："白小姐這話說的，要不您陪我們劉總喝兩杯，這善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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