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已經進入了聖埃及邊界處大約數個時辰的使團團長,隻是昂起腦袋,看了一眼天空。
今天,又是一個大晴天。
沙漠,就是如此。
滾燙的沙粒摩擦著使團團長滿是傷痕的臉頰,如同被無數細小的針紮著似的。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在荒漠中行進了多久,時間在這裡失去了一切意義,隻剩下好似永不停止的痛苦和煎熬。
他的衣服早已襤褸不堪,露出的皮膚被烈日灼燒得又紅又腫。
幾處傷口因缺乏藥物和清潔水而感染發炎,散發著淡淡的腐臭味。
每當汗水流入傷口,一陣鑽心的疼痛便會讓他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但比起身體的折磨,心理上的壓力更令他難以承受。
薩拉丁的去世、同伴們的慘死、大馬士革的危局......
他隻要閉上眼睛,那些畫麵就開始在他的眼中自動播放。
“再堅持一下,就快到了......”
他不斷這樣對自己重複著,哪怕意識逐漸模糊。
使團團長早已耗儘了所有的水和食物,舌頭腫脹的塞滿了半個口腔,喉嚨乾渴得如同著火一般。
甚至,就連他的駱駝也已疲憊不堪,步伐緩慢又沉重,但也依舊在馱著他艱難前行。
這頭曾經傲視沙漠的健壯駱駝,現在也快成一具行走的骨架,它的肋骨越發清晰,眼神開始黯淡無光。
它的喘息聲越來越粗重,步伐也越來越不穩,幾次差點摔倒在沙丘上。
“老夥計,再加把勁,我們已經進入了聖埃及。”
“再堅持堅持,很快就能到開羅城了。”
使團團長拍拍駱駝的脖子,他的聲音有些歉疚,不過,他仍在鼓勵著他的這位“老夥計”。
駱駝低哼了一聲,算是回應。
但很快,它開始表現出異常的行為。
它不再沿著直線前行,而是不停地左右徘徊,鼻子不停地嗅著地麵,偶爾發出焦躁的叫聲。
使團團長察覺到了駱駝的異樣,他艱難地抬起頭,環顧四周。
“怎麼了,夥計?你在找什麼?”
“等等......你是渴了嗎?”
使團團長自然很清楚那動作代表著什麼。
它代表駱駝正在尋找水源。
動物的本能告訴它,這片區域應該有一處地下水脈,但它無法準確判斷方位。
這種情況下,駱駝往往會憑著本能四處探索,而顧不上主人的意願。
“不,不能偏離方向!”
使團團長驚慌地抓住韁繩,試圖控製駱駝的行進路線。
“開羅在那個方向!我們必須保持直線前進!”
“停下!”
太遲了,駱駝倔強地掙脫了他的控製,朝著東北方向走去。
它的眼睛濕潤,鼻子裡發出哀怨的哼聲,明顯是被乾渴折磨得神誌不清了。
“停下!停下!”
“該死!”
使團團長咒罵一聲,知道自己不能再依靠這頭牲畜了。
他艱難地翻身下駱駝,雙腳剛一接觸滾燙的沙地,就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不休不眠地騎乘使得他的腿部肌肉像是萎縮了似的,無法支撐長時間的步行。
而就在他猶豫的這幾秒裡,駱駝已經走出了幾十米遠,而且越走越快,漸漸消失在一片沙塵中。
“回來!回來!”
“啊......”
使團團長嘶啞地喊著,聲音漸漸被風吹散。
他意識到,自己正處於一個極度危險的處境。
沒有駱駝,沒有水,沒有食物。
在這片荒漠中徒步前行,無異於自殺。
但他彆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