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令辭望向窗外的桃林。
九道身影或坐或立,每株桃樹下都擺著不同的東西——
溫荼的非靡傘投影籠罩著整座竹屋,祁夜行的劍氣在四周結成無形屏障,遲淺的琴隨風吹出安神的調子。
竹簾被風掀起一角,禮遇的月白長衫帶著桃花香掠進門檻時,褚令辭正對著窗欞上的桃枝發呆。
她指尖摩挲著心口的淺疤,忽然聽見木門“哢嗒”扣合的輕響,抬眼便撞進禮遇微沉的眸色裡。
“戲演夠了嗎?”禮遇的聲音比寒玉床還冷三分。
褚令辭倚在床頭,指尖纏繞著一縷青絲,聞言輕笑:“禮姑娘這話,我可聽不懂呢。”
她眼尾還帶著病態的薄紅,眸光卻像淬了毒的蜜。
禮遇的折扇倏地抵上她的咽喉,力道不重,卻足以讓她微微後仰。
扇麵星圖流轉,映得褚令辭的瞳孔也泛著細碎的光。
“三百六十具活人傀儡,九盞青銅燈,還有——”禮遇聲音壓得極低,近乎咬牙切齒,“你心口那把鑰匙。”
褚令辭輕笑,指尖順著扇骨緩緩上移,觸到禮遇的手腕:“鑰匙不是你給我的嗎?”
禮遇猛地抽回手,折扇展開,橫在兩人之間:“彆裝傻。”
褚令辭卻像是沒察覺她的怒意,反而傾身向前,病容蒼白,眼尾卻帶著若有若無的媚意:“禮姑娘,你靠這麼近……是在擔心我?”
禮遇冷笑:“擔心你死得太慢。”
褚令辭低低“唔”了一聲,忽然伸手,指尖輕輕勾住禮遇的衣帶,嗓音輕軟:“那你怎麼不殺我?”
禮遇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能捏碎骨頭:“你以為我不敢?”
褚令辭疼得蹙眉,卻仍笑著,甚至借力湊得更近,呼吸幾乎拂過禮遇的唇:“你當然敢……可你舍不得。”
禮遇瞳孔微縮,猛地將她按回榻上,折扇“啪”地合攏,抵在她心口那道淺粉疤痕上,她壓低聲音,眼底寒意更甚。
“你算計我可以,彆動其他人,”
褚令辭輕笑,指尖順著扇骨緩緩滑向禮遇的手腕,語氣慵懶:“初潯這麼緊張他們,怎麼不緊張緊張我?”
她忽然用力一拽,禮遇猝不及防,被她拉得俯身靠近,兩人呼吸交錯。
門外,段蕪的大嗓門遠遠傳來:“初潯!你問完沒有!”
禮遇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恢複冷靜。
她抽身後退,折扇展開遮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寒星般的眼睛。
窗外,一片桃花瓣飄落,恰好落在禮遇的肩頭,她隻是冷聲道:“你最好彆玩火自焚。”
褚令辭笑意更深,指尖輕輕拂過她的唇:“可我最擅長的,就是玩火啊。”
竹門開合,人影已逝。
褚令辭望著晃動的門簾,指尖輕輕撫過心口的疤痕。
窗外,桃花簌簌而落,一片花瓣飄進屋內,恰好落在她攤開的掌心。
她緩緩合攏手指,再張開時,花瓣已化作一縷暗紅色的蠱霧,嫋嫋消散在空氣中。
夜色漸深,桃林的霧氣漫上來,竹屋內燭火搖曳,映得褚令辭的側臉忽明忽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