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的餘燼在江家祖宅上空緩緩飄散,空氣中彌漫著血腥與焦灼的氣息。
九人站在廢墟中央,衣袍染血,卻依舊挺立如鬆。
禮遇收起玉骨折扇,星紋在腕間漸漸隱去。
她環顧四周,滿地狼藉中倒著數十具屍體,那些曾經不可一世的世家強者,如今都成了這場屠殺的見證者。
“結束了。”
祝槿輕聲道,指尖銀針收回袖中,她蹲下身,為最後一名奄奄一息的江家護衛施針止血。
沈臨指尖燃起一張淨塵符,青煙繚繞間,滿地的血汙開始緩緩消散。
“風家、曹家、白家……這次來的可都是各家的精銳。”她眯起眼睛,“經此一役,至少百年沒人敢打江家的主意了。”
溫荼踢了踢腳邊一壇未碎的烈酒,仰頭灌了一口,又遞給身旁的遲淺。
“可惜了我的好酒。”他抹了抹嘴角,“不過用它們送這些雜碎上路,倒也不算浪費。”
遲淺接過酒壇,指尖在壇口輕輕一撥,竟發出清越的琴音。
她將酒緩緩傾倒在地,祭奠那些死去的江家人。
江陵站在主院中央,長槍插地,雙手緊握槍杆。
他的目光掃過祖宅的每一處傷痕——破碎的門匾、焦黑的梁柱、染血的石階……
這些都是江家百年榮耀的見證,也是今日之辱的印記。
“淮疏……”
謝沉走到他身旁,欲言又止。
江陵突然轉身,一把將謝沉緊緊摟入懷中。
他的手臂因用力而微微發抖,指節泛白,仿佛要將眼前之人揉進骨血裡。
“彆說話。”
江陵的聲音悶在謝沉肩頭,帶著幾分沙啞。他額前的碎發垂落,遮住了發紅的眼角。
謝沉僵在原地,黑霧在周身不安地翻湧。
他遲疑地抬起手,卻在半空停住,最終輕輕落在江陵背上。指尖觸到的衣料已經被血浸透,尚帶餘溫。
“我身上……臟。”
謝沉低聲道。
江陵卻抱得更緊,長槍“咣當”一聲倒在地上。
“不,不臟”他聲音很輕,卻字字如鐵,“你是阿紫,我也是小樹。”
禮遇望向天空,暮色中已有星辰隱約可見。
她腕間的星紋突然閃爍了一下,像是在回應什麼。
“落子無悔。”她輕聲重複著那八個字,“既然已經入局,那就把這盤棋下到底。”
遠處,幸存的江家仆從開始陸續從藏身之處走出。
他們看著站在廢墟中的九道身影,眼中既有劫後餘生的慶幸,更多的是深深的敬畏。
江陵正欲開口,忽聞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兩道身影自廢墟深處快步而來。
"阿爹!阿娘!"
江陵的聲音陡然拔高。
江津一襲染血的青衫,左臂纏著繃帶,卻仍保持著世家家主的威儀。
蕭雪跟在他身側,素白長裙上綻開朵朵血梅,發間玉簪斜斜欲墜,卻掩不住她眉宇間的淩厲劍意。
“好,好,好。”
江津連道三個"好"字,目光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後停在禮遇身上時,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惜。
“小遇...”他聲音微啞,這個在戰場上鐵骨錚錚的江家家主,此刻看著外甥女染血的衣袖,喉結滾動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