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素衣墨筆的人今日著了正紅,腰間卻仍懸著鬆煙玉佩。
隻是原先孤零零的玉玨旁,如今綴著禮遇送的星紋禁步。她身後跟著三十六具機關傀儡,每具都捧著鎏金匣子,匣中冰雕的並蒂蓮燈映得她眉目如畫。
禮遇執檀木扇而立,扇麵北鬥七星以沈臨送的沉墨金勾勒。按禮該吟卻扇詩,沈臨卻直接提筆在扇背題字——
“天星臨世”
“墨香染魂”
最後一捺尚未收鋒,禮遇的扇子“啪”地跌落。沈臨的筆尖還懸在她唇畔,一點朱砂豔得驚心。
“一拜天地——”
司儀的唱喏穿透雲層,沈臨與禮遇相視而笑,素白的指尖悄然交握。
她們緩緩彎腰,額間發飾輕碰,發間玉蘭花與朱砂梅的香氣交織成纏綿的霧。
禮成時,南宮璃抬手揮出一道星軌,萬千星輝自天幕垂落,在她們周身凝成流轉的光瀑。
顧明霽的雪魄丹沁出寒氣,將飄落的花瓣凍成冰晶,折射出七彩光暈,恍若天地都在為這場姻緣獻上吉兆。
“二拜高堂——”
禮遇的膝蓋剛要觸地,沈臨已先一步扶住她的手肘。
兩人轉身麵向端坐主位的南宮璃,她的眼中泛起暖意。
楚澄抱劍而立,劍尖凝著露水;紀泊緣晃著珊瑚鐲,笑得眉眼彎彎;顧明霽悄悄往南宮璃袖中塞了安神香丸。
禮遇額頭觸地時,感受到沈臨指尖在她後頸輕輕摩挲,像極了平日裡哄她吃藥的溫柔模樣。
南宮璃抬手虛點,十二道星芒自禮遇腕間絛帶飛出,在主位上方凝成“福壽安康”的篆字。
“夫妻對拜——”
這一聲唱罷,整個桃林陷入奇異的靜謐。
沈臨垂眸望著禮遇耳墜上搖晃的珍珠,忽然伸手將她鬢邊的碎發彆到耳後,這個不經意的親昵動作,讓在場眾人忍不住屏息。
她們緩緩俯身,額頭相抵的刹那,沈臨腰間的星紋禁步與禮遇的同心結玉佩輕輕相撞,發出清脆聲響。
祝槿激動得打翻了燈,遲淺眼疾手快地用銀弦接住;溫荼扯著祁夜行的衣袖直晃,祁夜行耳根通紅卻也跟著露出笑意。
禮成的瞬間,沈臨突然執起禮遇的手,在她掌心落下輕輕一吻。
段蕪的傀儡們捧出琉璃盞,斟滿沈臨親手釀的桂花酒;紀泊緣揮筆寫下“永結同心”的錦帛,化作流光沒入兩人交握的手中。
南宮璃望著這對新人,終於露出欣慰的笑,抬手招來漫天星辰,在桃林上空鋪就璀璨銀河,為這場驚世駭俗的婚禮,畫上最浪漫的句點。
“禮成——”
遲淺銀弦驟響,傀儡們撒出混著金粉的桃花雨。樓宿念剛要歡呼,被段蕪捂住嘴:“急什麼?合巹酒還沒喝。”
合巹酒盛在雙耳白玉杯中,酒液澄澈如秋水,映著房內搖曳的紅燭。
“阿遇今日……”沈臨用指腹抹去禮遇唇邊酒漬,“比桃花還豔。”
紅燭高燒,映得洞房內一片暖融。
窗外桃林的香氣透過雕花窗欞絲絲縷縷滲進來,與合巹酒的醇香交織成醉人的氣息。
“哢嗒”一聲,沈臨將裂了紋的酒杯擱在案上,指尖那點酒漬還未乾透,在燭光下像顆紅珊瑚珠子。
禮遇瞧得心頭發燙,伸手去捉她的腕子,卻被那抹紅色晃了眼.
沈臨素來蒼白的指尖此刻泛著桃花般的粉,連修剪得圓潤的指甲都透著薄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