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
晨光未破,太常寺的禮官已在天壇四周點燃了數百盞長明燈。
青煙嫋嫋,繚繞在九層漢白玉階之間,檀香混著霜露,沉沉地壓在每一個跪拜的朝臣肩頭。
宗政庭身著玄色冕服,十二旒珠垂落眼前,遮住了他眼底的冷意。
他緩步登上祭台,手中玉圭冰涼,掌心卻滲出一層薄汗。
禮部尚書高聲誦讀祝文,聲如洪鐘,回蕩在寂靜的晨空裡。
就在他接過禮官遞來的祭酒,準備灑向天壇中央的青銅鼎時,胸口驟然一窒。
他眉頭微蹙,喉間腥甜翻湧,卻不動聲色地將酒液傾灑而下。
然而,下一瞬,他猛地嗆出一口血,暗紅的血珠濺在祭鼎上,順著繁複的雲雷紋蜿蜒而下。
“殿下!”
身旁心腹低呼一聲,迅速上前攙扶,寬袖一展,恰到好處地擋住了台下大部分視線。
可那血跡已落在祭文上,暈開一片刺目的紅。
台下術士麵色大變,高聲道:“熒惑守心,雙星相克,此乃天罰之兆!”
百官嘩然,低語如潮。
宗政庭閉了閉眼,唇邊血跡未擦,卻微微側首,在侍衛耳邊低聲道:“死士入城了?”
侍衛不動聲色地點頭,聲音壓得極低:“已按計劃埋伏在朱雀街。”
宗政庭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隨即又恢複成虛弱之態,任由侍從攙扶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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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遇扇骨敲在掌心:“三日前,宗政庭在祭天大典上當眾吐血,欽天監當場占出雙星衝煞的卦象。”
她目光轉向窗邊沉默的身影:“阿行,他們這次是衝著你來的。”
祁夜行站在陰影裡,摩挲著指尖:“我知道。”
溫荼看向禮遇問道:“所以當年明澈為什麼被送出來了?”
“因為宗政庭出生時手握玉璧。”禮遇輕聲道,“天諭皇室認為這是天賜皇權的吉兆。”
沈臨的墨筆在紙上勾畫出關鍵:“如今舊預言重現,是因為……”
祝槿將密函放在案上,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藥囊上的紋路:“有人在刻意散布這個預言……是想逼阿行現身?”
遲淺冷冽的音色如刀鋒劃過:“不止。”她抬起眼,“雙星交彙,星辰逆轉——這話裡藏了殺機。若阿行不去,天下人便會將天災人禍都歸咎於他,若去了……”
“便是死局。”謝沉接話,筆尖在陣圖上洇開一片猩紅,“他們不會讓他活著離開帝丘城。”
一陣急促的哨聲打斷了他們。那是桃園警戒的信號。
遠遠地就看見段蕪站在院牆上,手中長弓拉滿,箭指桃林外的黑暗處。
“有人闖陣。”她簡短地說,手指一鬆,羽箭破空而出。黑暗中傳來一聲悶哼。
禮遇躍上牆頭:“多少人?”
“幾百。”段蕪眯起眼睛,“奇怪的是,他們似乎不是一夥的。”
確實,桃林外影影綽綽的人影分成好幾撥,彼此之間還保持著警惕的距離。
但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著院中的祁夜行。
“交出祁夜行!”一個虯髯大漢率先喊道,“雙星現世,天下必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