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個城中村邊上，那種招牌都褪色、看著有些年頭的小旅館。
張俊掏空了口袋裡皺巴巴的幾張票子，押金都不夠，好說歹說才開了間最便宜的房。
房間裡一股子潮濕的黴味兒，牆角的牆皮都鼓起來了。
他把林雪輕輕放在一張舊床上。
她睡著，呼吸很輕，胸口那點起伏幾乎看不見，臉色白得嚇人。
張俊蹲在床邊，沒開燈，就著窗外透進來的那點昏暗光線看她。
她身體裡的寒氣被他那股子蠻橫的熱力暫時壓下去了。
他從自己那破爛的背包裡，摸出那幾株在雪山上薅來的草藥，接著在旅館裡找了一個不知道被多少人用過的玻璃杯，反複刷了好幾遍，才把草藥放進去，搗爛後兌了點涼水，攪和成一灘墨綠色糊狀物。
苦，澀，還混著一種植物的腥氣，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暖意。
他伸出手指，調動身體裡那股熱流，指尖逼出一丁點溫熱的透明液體，滴進那草藥糊裡。
“滋啦”一聲輕響，那藥糊的顏色好像深了點。
他扶起林雪，讓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後用手指沾著那藥糊，小心翼翼地抹在她心口、脖頸幾個地方。
接著，他把剩下的藥糊，混著涼水，一點點喂進她嘴裡。
大多數都從嘴角流了出來，但好歹咽下去了一點。
張俊弄完感覺身體裡的熱力消耗了不少，疲憊感了湧上來。
他閉上眼，雪山上那個中年男人的話又在耳邊響起來
——“帶你們下山，行......."
媽的，賣身契，還是空白的這筆賬，遲早要還，還有林震，林岩……這倆狗日的，絕對不能放過！
第二天一早，天剛蒙蒙亮。
林雪眼皮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
視野還是有些模糊，但腦子總算清醒了過來。
她試著動了動胳膊，依舊軟綿綿的沒什麼力氣，不過那種深入骨髓、仿佛要把靈魂都凍結的寒冷感，確實消散了大半。
“醒了？”
旁邊響起一個聲音，帶著濃重的疲憊和沙啞。
林雪偏過頭，看見張俊靠牆坐著，眼睛裡布滿了血絲，下巴上冒出了一圈的胡茬，整個人看著憔悴了不少。
“感覺怎麼樣？”張俊沒起身，隨手把床頭櫃上一個掉了漆的搪瓷缸子遞過去，裡麵是涼白開。
林雪接過來，小口喝著，乾澀的喉嚨得到一點滋潤，“好多了。”
狹小的房間裡，空氣仿佛都凝滯了，彌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氛圍。
“那些人……”林雪先打破了沉默，聲音很輕，“什麼來頭？”
“不清楚。”張俊搖搖頭接著道，“但他們認識林震，也知道我們的體質…恐怕，這渾水比咱們想的深得多。”
“先養傷。”張俊站起身，走到窗邊，背對著林雪，看著窗外車水馬龍、充滿生活氣息的街道，雪山上的經曆像一場噩夢，可身體裡那股躁動的熱力，還有腦子裡時不時蹦出來的草藥、穴位、療傷法門，都在提醒他那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