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十四年三月十日,注定在史書上是濃墨重筆的一天。
入夜,一身戎裝的司馬德戡帶著宇文化及在十幾名親兵簇擁下匆匆走進位於江都城東的驍果軍大營。
驍果軍的將校們早就事先將自己麾下的士兵集結到了一起,看到司馬德戡和宇文化及走過來,上萬雙眼睛當即齊刷刷落到他們二人身上。
司馬德戡沒有說話,隻是暗暗用眼神示意身旁的宇文化及在起事前說點什麼來激勵一下士氣。
可此時的宇文化及麵色蒼白,眼神閃躲,大腦一片空白,嘴唇哆嗦了半天,就是說不出一個字。
司馬德戡看在眼裡,心中不由暗暗搖頭。
他的父親宇文述狡詐如狐,他的兒子宇文成都凶猛如虎,怎麼偏偏就他宇文化及如此不堪。
可開弓沒有回頭箭,他隻能暗暗在背後用力推了宇文化及一把。
宇文化及沒有防備,踉蹌上前幾步,好不容易重新站穩,看著一雙雙看向他的眼睛,自知已經沒有了退路,隻能深吸一口氣,心一橫,牙一咬,鼓起自己此生全部的膽氣道:
“將……將士們,我……我宇文化及願帶領大家廢……廢黜昏君,另立明主,殺回關中。”
短短一句話幾乎耗儘了他畢生的氣力,要不是司馬德戡在身後暗暗扶住他,隻怕他還沒說完,就要忍不住癱軟在地了。
此時司馬德戡適時在一旁振臂高呼道:“我等願追隨許公廢黜昏君,另立明主,殺回關中。”
“廢黜昏君,殺回關中!”
上萬名驍果軍將士同時振臂高呼,一時聲震九霄。
這一刻,他們再也無法抑製自己對皇帝楊廣的怨恨。
每個人內心都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了楊廣這個昏君,回關中去跟自己家人團聚。
隨後,司馬德戡下令在軍營附近點燃了一個個火堆,東城附近頓時火光衝天……
埋伏在江都宮附近的宇文智及和孟秉看到火光,立即率領他們臨時糾集起來的一千人馬對值夜巡邏的候衛發難,挾持了候衛虎賁馮普樂,之後部署兵力把守通往江都宮的各個街道。
而此時的江都宮內,皇帝醉眼惺忪間看到宮外火光衝天,人聲喧囂,當即命人喚來今夜值守大殿的監門直閣裴虔通,詢問他宮外發生了什麼事,為何如此吵鬨。
裴虔通假意派人去查看過情況之後,便回複楊廣說草坊失火了,外麵的士兵正在救火。
楊廣也沒有多想,隻是揮揮手讓裴虔通退下,他自己則繼續醉生夢死。
裴虔通剛出寢宮,就有一名心腹士兵走過來,湊到他耳邊低聲道:
“燕王殿下來了,現在人就在玄武門外麵等候,說是有要事要立即見陛下。”
燕王即楊倓,也是元德太子楊昭之子,代王楊侑和越王楊侗的兄長。
“他來乾什麼?”
聽到楊倓來了,裴虔通不由皺起了眉頭,但還是決定去玄武門見見楊倓。
玄武門外,楊倓正一臉焦躁不安在宮門外麵來回踱步,見到裴虔通出現,突然捂著自己的腦袋麵色痛苦對裴虔通道:
“裴將軍,我突然中風頭痛,恐怕命不久矣,勞煩你立即去通報皇祖父一聲,就說我想見他最後一麵。”
裴虔通老謀深算,怎麼可能會被楊倓這麼蹩腳的理由給騙到,當即冷聲回絕道:
“陛下已經睡下了,臨睡前特意交代過臣,不許任何人打擾他休息,燕王殿下有什麼事還是明日再進宮見陛下吧。”
眼見裴虔通不肯放他進宮,楊倓頓時急了,顧不上多想便衝著裴虔通大聲喊道:
“裴將軍,宮外突然燃起大火,又有人在大聲喧鬨,我懷疑是有人在作亂,你現在立即帶我去見皇祖父,晚了就來不及了。”
“原來如此!那臣知道該怎麼做了。”
說話間,裴虔通暗暗給楊倓身後的幾名士兵使了一個眼色。
這些士兵心領神會,當即一擁而上,將楊倓給牢牢製住。
楊倓突然受襲,麵色不由大變,一邊掙紮一邊怒喝道:
“你們這是乾什麼?快放開我!”
裴虔通卻不理楊倓,隻是擺擺手示意這些士兵將楊倓帶去一處偏殿關押起來,以免壞了他們的大事。
事到如今楊倓哪裡還不明白,當即衝著裴虔通怒罵道:
“裴虔通,原來你跟那些人是一夥的,你們到底想乾嘛?”
可裴虔通根本沒有理他,反而離開了玄武門,匆匆趕到了東門。
司馬德戡此時已經在東門外等候裴虔通多時,看到裴虔通出現,便立即交給他幾千驍果兵,讓他用來替換鎮守各個宮門的禁軍。
因為裴虔通是今夜值守宮禁的將領,各個宮門的禁軍雖然感覺他的命令有些奇怪,卻誰都沒有懷疑,全都放下武器出了宮。
隻是裴虔通行動到一半的時候,右屯衛將軍獨孤盛注意到了他們的異動,當即又驚又怒喝問他們想乾嘛?
裴虔通見是獨孤盛,當即冷聲提醒道:
“獨孤將軍,這不關你的事,你就不要多管了。”
獨孤盛一聽頓時勃然大怒,指著裴虔通怒罵道:
“裴虔通,你這是要造反不成?”
裴虔通也不答話,隻是命身後的驍果軍一擁而上,很快便結果了獨孤盛和他身邊十幾名親兵的性命。
裴虔通控製住江都宮各個宮門之外,司馬德戡立即率驍果軍從玄武門殺入,直奔楊廣的寢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