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家主並沒有責備自己的意思,裴文鬆不由暗暗鬆了一口氣,但也不好承認自己方才沒有說實話,隻能含糊應和道:
“孫兒明白了。”
既然說到了裴行儼,裴世矩便也不再拐彎抹角,當即說起了今夜讓裴文鬆來見自己的意圖:
“其實我今夜之所以讓許伯叫你來,是打算讓你這兩天收拾一下行囊,前往洛陽去投奔裴守敬。”
“什麼?家主你讓我去投奔守敬?”
聽到家主竟然讓自己去洛陽投奔裴行儼,裴文鬆不由瞪大了雙眼,有些不解看著家主。
因為在江都之變後,家中便讓不少裴家子弟暗中去了關中投奔同屬西眷房的裴寂。
雖說家主沒有明說,但很多族人都猜得到家主是看好李家能取大隋而代之,因而提早布局。
可為何偏偏要讓自己去洛陽投奔中眷房的裴行儼呢?難道就因為自己隻是裴家的偏房子弟嗎?
裴世矩似乎看出了裴文鬆心中的困惑,當即輕聲解釋道:
“我知道你一定很奇怪,奇怪為什麼我派了那麼多裴家子弟去長安,卻偏偏讓你去了洛陽。
原因很簡單,去年江都之變之後,我本以為大隋氣數將儘,所以提早布局關中,為李家奪取江山做準備。
不過現在經過一年時間,誰都看得出來大隋的江山社稷或許一時半會兒還真亡不了,你可知道是為何?”
裴文鬆遲疑了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很多人都說是因為齊國公!”
“沒錯!”
裴矩重重點了點頭,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
“我們這位皇帝陛下或許一生犯下了無數個大錯,但他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給自己找了一個好女婿,給大隋招了一個好駙馬。
靠著秦昇一個人,便可以給大隋強行續上幾十年的命,至於將來這大隋江山是繼續姓楊還是改姓秦可就說不定了。”
“家主,你的意思是,齊國公將來會篡奪大隋的江山?”
裴文鬆聞言麵色不由大變,顯然家主的話對他有著不小的衝擊。
裴世矩看了裴文鬆一眼,隨後輕輕搖了搖頭,悠然說道:
“將來的事誰又說得定,當年先皇不就是從自己外孫手中篡奪北周的江山嗎?若是將來有一天陛下被自己的女婿或者外孫篡奪皇位,那也是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可裴文鬆一時半會兒還是難以接受家主的話,便有些遲疑道:
“可所有人都說齊國公是大隋最後的忠臣,若是沒有他,大隋早就亡於宇文化及之手了。
因此,孫兒真的很難相信他將來會謀奪大隋的江山。”
“這正是他聰明的地方,他明明每一步都是在為自己謀劃,卻讓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大忠臣,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大隋。”
說到此處,裴世矩不由冷笑一聲:
“就說這一次的讖語之事,他明明知道李淵要編造假讖語離間他和皇上,可他並沒有跑去皇上那裡去為自己辯解,反而兵行險著,提前編造一則假讖語將陳棱拖下水,並故意派人到處散布消息,唯恐城中百姓不知道是他編造假讖語陷害了陳棱。
等李淵的人開始在江都城大肆散播假讖語,他又開始派人去散布陳棱編造假讖語陷害他的消息,將水徹底給攪渾。
如此一來,即使皇上再昏聵,也能猜到是有人在編造假讖語行離間之事,不僅不會再懷疑他,反而會因為之前對他的懷疑心生愧意,讓李淵的苦心謀劃徹底落了空。
由始至終,他都置身事外,讓人感覺他隻是無辜遭人陷害,可誰又能想他才是那個在背後掌控一切的人呢!”
“如此說來,這個齊國公的心思竟然恐怖如斯!”
聽完家主的分析,裴文鬆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因為這與他印象中那位義薄雲天危難救駕的秦昇差彆太大了,一時讓他難以接受。
此時裴世矩重重拍了拍裴文鬆的肩膀,語氣期許道:
“因此,我才要你去洛陽投奔裴守敬,實際上就是投入他麾下,若是他將來真能謀朝篡位,你便是我們河東裴氏西眷房的希望了!”
裴文鬆看著家主殷切的眼神,最終還是重重點了點頭:
“家主,孫兒明白了,孫兒這就回去收拾,明天一早就出發前往洛陽去投奔守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