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名弩手在暗道口排成三列，淬毒的箭頭泛著幽藍冷光。胡凱旋從後腰掏出個鐵算盤猛地擲出，銅珠劈裡啪啦打亂弩手陣型："巽位三步，震位五步！"
六皇子會意，踏著滿地銅珠騰空躍起，劍光如瀑掃向弩手。林秋棠扯下腰間香囊拋向半空，異香彌漫時弩手們突然手腳發軟，香粉裡摻了十香軟骨散。
"說！暗道通到哪兒？"胡凱旋踩著弩手頭目胸口，酒葫蘆抵在他喉結上。
"珠...珠江龍王廟..."頭目突然口吐黑血，耳後顯出蠍子刺青。林秋棠扒開他眼皮："是南疆蠱毒，見光就發作。"
眾人順著暗道追到江邊時，正撞見五輛馬車往商船上搬木箱。月光照在掀開的箱蓋上，裡頭竟是裹著雲錦的童屍！獨眼男孩突然尖叫："阿姐！她簪子上有紅珊瑚珠子！"
六皇子揮劍劈開木箱，腐臭味裡滾出個八九歲的女童，腕上金鈴鐺刻著"馮府"二字。
江麵這邊炸起數道水柱，八艘龜甲船圍住碼頭。船頭立著個戴麵具的人，手裡提著個鐵籠，籠中婦人正瘋狂拍打欄杆，正是白日見過的柳氏！
"六皇子，用您手裡的雲錦換這女人如何？"黑衣人的聲音像生鏽的鐵片刮擦，"或者您想看著這些人皮燈籠飄滿珠江？"
胡凱旋突然狂笑，從褲褌裡摸出個竹筒："剛在馮家茅房順的炮仗，請你吃頓熱乎的！"他咬開引信掄圓胳膊，竹筒劃著弧線落向龜甲船。
爆炸聲響徹江麵時，六皇子踏著浮木飛掠而去。劍光斬斷鐵鎖的瞬間，柳氏突然反手撒出把金針，針尖淬著的正是西域幻毒："殿下小心！"
紅雁兒甩出軟劍纏住柳氏腰帶，卻見那女人撕開人皮麵具，露出張布滿刀疤的臉，被紅雁兒認出是十年前叛逃的大內影衛鬼麵羅刹！
"雁兒長本事了。"鬼麵羅刹怪笑著震斷軟劍，袖中飛出十二枚子午釘，"可惜你娘死的時候，血濺得可比這好看..."
紅雁兒瞳孔驟縮，突然扯開發髻，三千青絲裡竟藏著百根銀針。暴雨梨花般的針幕中，她鬼魅般貼到羅刹身後，簪子抵住其喉頭："說！其他那些孩子都在哪，誰指使你假扮柳氏？"
"這簡直是牲口棚啊！"胡凱旋一腳踹翻木柵欄，幾十個瘦成麻杆的孩子蜷在稻草堆裡，腳腕上鐵鏈子鏽得發紅。有個缺門牙的小丫頭突然撲過來咬他褲腿，含糊不清地喊："阿爹說當官的都是吃人妖怪！"
林秋棠蹲下身，指尖拂過小丫頭脖頸的淤青："這是官衙刑杖的印子。"她突然扯開孩子衣領，後肩赫然烙著"丁酉三十二"的刺青，"去年清點流民的名冊...嶺南知府報的是丁酉年收容三百人。"
六皇子劍鞘挑開牆角麻袋，白花花的鹽粒裡混著半截斷指。獨眼男孩突然尖叫著往後縮："鹽倉！他們在鹽倉剁人手腳！"
外頭突然傳來銅鑼聲，百十號衙役舉著火把把莊園圍得鐵桶似的。嶺南知府王有德腆著肚子進來，官服補子上的白鷳沾著油漬："下官救駕來遲！這些流民暴徒竟敢冒充官眷..."
"王大人這戲唱得比怡紅院頭牌還騷。"胡凱旋拎起個哭暈的女童晃了晃，"你閨女要是被烙成牲口，你也這麼樂嗬？"
知府大人王有德臉色驟變，突然從袖中掏出個金算盤："六皇子，這些孩子都是馮家從北疆買來的賤奴..."話沒說完，獨眼男孩突然竄出來，一口咬住他手腕："你騙人！我是青州的！"
紅雁兒眼疾手快扯開男孩褲腿，腳踝處蓮花胎記赫然在目："三年前青州水患，失蹤的三十七個孩子."她突然甩出軟劍架在王有德脖子上，"其他孩子腳上也有這印記！"
六皇子用劍尖挑起本賬冊，紙頁間掉出串翡翠耳墜："這不是皇上去年賞給馮貴妃的？"他突然冷笑，"怪不得嶺南年年報災要賑銀，原來錢都花在給娘娘買首飾了。"
牆頭突然翻進來個瘸腿老漢，手裡竹杖敲得青磚"邦邦"響："王爺！草民要告發王知府私開黑礦！"他扯開衣襟露出滿胸鞭痕，"三百童工在烏鴉嶺挖銀礦，洞塌了全悶在裡頭！"
王有德突然吹響骨哨，房頂上冒出二十個弩手。胡凱旋掄起鹽袋砸過去："老子最煩玩陰的！"他反手從衣服裡掏出把精鋼傘，"叮叮當當"擋住箭雨。
混戰中，瘸腿老漢突然撲向王有德，兩人滾作一團。撕開的官服裡掉出塊玉牌，林秋棠撿起來對著火光一照："這是...這是馮家人的腰牌。”
突然一聲鷹唳，六皇子的玄鐵衛破門而入。領頭校尉扔下個血淋淋的布袋，滾出來的竟是馮家總管的人頭："本皇子奉旨查辦嶺南私礦，已命人圍了烏鴉嶺。"
王有德突然癲狂大笑，嘴角溢出黑血："你們真當以為馮家是主子？"他七竅流血地指著天，"那位在..."話沒說完，一支金羽箭貫穿他咽喉。
百步外的榕樹上，黑衣箭手轉身消失在夜色中。周鐵追出去隻撿到片金葉子："這金箔是戶部鑄幣廠的印子！"
三更時分，烏鴉嶺礦洞口飄著股腐臭味。林秋棠舉著火把照見洞壁刻滿血字，全是童工們用指甲摳的"冤"字。突然礦車軌道傳來異響，二十個戴鐐銬的漢子推著車衝出來，車上堆滿裹著明黃綢緞的屍骸。
"這些都是給娘娘們試藥的！"領頭漢子扯開屍布，露出渾身潰爛的女童屍體，"馮家從人牙子手裡買丫頭，用這些人試藥，試好了方子才送進宮！"
六皇子劍尖挑起塊碎瓷片，青花底款竟是禦藥房的標記。胡凱旋突然用火銃轟開礦洞石壁，露出個藏滿賬簿的暗室："你們過來看這個！"
周鐵煙杆敲在賬簿上"梆梆"響："好家夥！嶺南衛所的軍餉，真全記成喪葬費了！"他指著某頁怪笑，"去年臘月二十三，總兵大人一天死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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