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帳外突然炸響的嘶吼打斷問話。渾身是血的斥候滾進帳內，懷裡緊抱的牛皮卷冒著青煙："截獲胡賊輜重隊！折了七十弟兄...但得鐵箱十口！"
慕容拓一腳踢翻火盆，火星子濺在斥候臉上："抬進來！"
當覆滿冰碴的鐵箱撬開時，老將軍的呼吸陡然粗重。箱內分層碼放的鐵件泛著藍光，每根橫梁都刻著深淺不一的凹槽，竟是按人體經絡圖排列的散熱紋！
"天佑大夏！"慕容拓的獨眼在《組裝要訣》的絹帛上疾掃，突然僵住，"第三樞軸需浸桐油後逆裝"，這分明是陷阱！他抄起鐵錘砸向半成品的弩車基座，果然在卡榫暗格裡發現包火藥。
"好個胡凱旋！"老將軍怒極反笑，"傳令各營匠人，照著圖紙反著來！"
深夜的營地火光通明。慕容拓親自督造，把《組裝要訣》的步驟全數倒置。當匠人戰戰兢兢將弩臂反裝時，機關竟"哢嗒"咬合，露出暗藏的連發箭槽。原來胡凱旋早料到圖紙會泄露，特意在正版手冊裡摻了假步驟。
"這才對路。"慕容拓撫摸著弩車上寒光凜冽的三棱箭，"傳令死士營，寅時攜二十架仿品佯攻雁嘴峽。"他獨眼倒映著跳躍的爐火，"主力隨老夫走冰河暗道，直撲胡賊的鐵礦場！"
張鐵頭突然跪地："將軍三思！這弩車散熱紋有蹊蹺..."話音未落，帳外突然傳來驚天爆炸。眾人衝出去時，隻見試射場方向騰起蘑菇狀黑雲，某個匠人按《要訣》正序組裝的弩車炸膛了。
慕容拓的獨眼在火光中眯成縫："把俘虜的胡賊斥候帶上來！"
血人般的俘虜被鐵鏈拖來，右臂紋著軍器監的火漆印。老將軍將燒紅的烙鐵按在他鎖骨："說！真圖紙在哪？"
俘虜慘笑著吐出血沫："在...在每架弩車的...第二根橫梁..."突然暴起咬向慕容拓咽喉，被親兵亂刀砍死。
"剖開所有橫梁！"慕容拓的彎刀劈開鐵管，一卷浸過藥水的羊皮紙飄落，遇熱顯形的真圖紙上，赫然標注著鐵礦場的布防弱點！
寅時的雪原上，二十架倒裝弩車噴出火舌。胡凱旋站在冰城上皺眉："彈道軌跡不對..."突然瞳孔驟縮，"快撤！這是..."
已經晚了，本該直射的鋼矢在空中劃出詭異弧線，繞過冰牆砸中後方的糧倉，更致命的是箭頭內藏的磷粉遇風即燃，將胡凱旋的退路化作火海。
三十裡外的冰河下，慕容拓聽著隱約傳來的爆炸聲，眼睛在黑暗裡閃著幽光："傳令前鋒，用真圖紙上的"蠍尾鉤"破牆！"
胡凱旋接到密報時，正測試新式熱氣球。羊皮氣囊懸著藤筐，筐裡架著帶窺孔的"千裡鏡"。
"慕容老賊在雁愁澗練兵？"他摩挲著繳獲的慕容家的佩劍，"怕是故意漏的破綻。"
周鐵扯著熱氣球的錨繩："咱用這新玩意去探探？"
卯時二刻，熱氣球升到百丈高空。胡凱旋透過鏡片，看見鷹愁澗的偽軍正在操練仿製弩車，動作笨拙可笑。但他突然眯起眼，那些弩車的仰角統統多調了五度！
"好個慕容拓！"他猛拍藤筐，"傳令炮營，目標修正至澗南三裡的鬆林！"
第一顆燃燒彈砸進鬆林時，慕容拓正透過冰壁上的窺孔觀戰。他看到橘紅色的火球在樹冠炸開，蜂蠟封住的蘆葦管瞬間汽化，地底石脂水如同黑龍騰空。
"滋啦"
混著鐵屑的黑油遇火即爆，飛濺的硫磺點燃鬆脂，整片林海化作翻滾的火浪。胡凱旋的先鋒營幸虧撤退及時，不然就要被倒卷的火舌吞沒，慕容拓卻捏碎手中冰淩："才剛開始。"
地麵突然塌陷時，胡凱旋的鉄甲車正欲後撤。宇文拓在暗河看得真切，老對頭的戰車被火浪逼到冰湖邊緣，那裡早被他命人鑿出蜂窩狀的脆冰。
"放閘！"慕容拓的骨笛發出淒厲長音。
暗河儘頭的鐵閘轟然開啟，蓄積的冰水咆哮著衝入地下河道。本就脆弱的冰層在雙重衝擊下四分五裂，胡凱旋的三輛鉄甲車瞬間沉入冰窟。慕容拓的獨眼映出熊熊火光，他看見胡家軍的旗幟在冰水裡打著旋兒下沉。
"將軍，該走了。"慕容拓手下的將領指向暗河上遊，"按計劃，北疆人的雪橇隊該到了。"
慕容拓卻盯著冰麵下掙紮的人影："再等等。"他突然奪過親衛的弩機，朝某個撲騰的將領射去，箭矢穿透冰層，將那人釘在車轅上。"那是胡賊的炮營統領。"
當雪橇犬的吠聲隱約傳來時，慕容拓終於轉身。暗河岔道口停著十架鹿皮雪橇，拉橇的可不是尋常獵犬，而是北疆馴養的雪狼！
"割繩！"老將軍揮刀斬斷纜繩，雪橇立刻順流疾馳。手下人發現每架雪橇都堆滿浸油的枯枝，頓時冷汗直流，這是要斷後路！
次日黎明，慕容拓站在南麓峰頂，看見整片鬆林已燒成焦炭，冰湖上漂滿浮屍。但當他看到西北方向升起的青煙時，眼睛驟然眯起，那是軍器監特製的狼煙，說明胡凱旋主力未損！
這邊胡凱旋蹲在臨時搭建的野戰醫院外，望著擔架上口鼻滲血的士兵。軍醫正用醋布擦拭傷員麵頰，這是唯一能緩解毒煙灼傷的法子。
"三天內減員三成。"周鐵攥碎藥碗，"慕容老賊把整片草場都點了，咱們的糧道徹底斷了！"
胡凱旋用匕首在雪地上勾畫祁連山脈走勢圖："他燒草場，我們就吃雪。"刀尖突然戳中某處冰湖，"還記得慕容拓的冰下暗河嗎？"
當夜，五十架改良"天燈"升空。這是用薄鐵皮替代宣紙的熱氣球，吊籃裡坐著識字的斥候。他們朝慕容大營拋灑"傳單"，每張帛書都印著陣亡將士名單，還特意用朱筆圈出慕容嫡係的名字。
"慕容老狗用爾等族人墊背！"周鐵帶人齊聲呐喊。聲浪被冰穀折射，仿佛四麵八方都有伏兵。慕容部族軍開始騷動，他們發現陣亡名單裡多是各部落酋長親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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