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到柳家大宅的院子裡。
“嘿,哈!”
前院的角落裡立著一根大木頭樁子,小小年紀卻一身腱子肉的王玄策,光著膀子單腳站在木頭樁子上,一邊練拳一邊喊。
許家的臭小子站在下頭,一板一眼的學著。
“得喊,不喊出來,身上的力氣卸不掉,日子久了容易受內傷!”
許昂眼前一亮,仿佛學到了真本事般,也跟著‘嘿哈嘿哈’的喊了起來。
斜對麵的房間裡,許敬宗透過窗戶的縫隙看著,一臉的鐵青。
“臭小子,有學問不研究,偏偏學把式,我許家幾代人都沒出個莽漢,這一代算是現了眼了!”
許敬宗咬牙切齒的說道。
他倒是想管,奈何根本就管不了。
“兒孫自有兒孫福,你倒是一肚子的學問,還是個修史的行家,結果又怎樣?”
“還不是被人擠兌得辭官經商!”
裴氏端著臉盆走進來,一看丈夫臭臭的臉色,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許敬宗的眼角抽搐了幾下,“都是讓你給慣的!”
砰!
裴氏直接把臉盆墩在桌子上,雙手叉腰。
“你倒是說說,我怎麼慣著昂兒了?莫非向王玄策拜師,不是你出的主意?!”
“現在後悔了,就把責任全都推到我的頭上!”
“知道你忙,特意打盆水伺候你洗臉,結果就落一身的埋怨!”
“你以為老娘不忙嗎?等會公子要去和找武安郡公,夫人要去東市看看鋪子的裝修,昂兒要買文房四寶,顰兒學女紅還要帶些針線,這一樁樁一件件,哪個不需要老娘安排?!”
“就這,還要伺候你洗臉,自己洗,老娘不伺候了!”
說完,裴氏白了許敬宗一眼,轉身走出來。
許敬宗氣勢頓時弱了下來,“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為何如此大的火氣......”
裴氏不理他,穿過月亮門徑直去了後院。
許敬宗唉聲歎氣的洗了臉,剛洗完,正好王玄策練完拳了,一邊穿上衣一邊跑過來。
“掌櫃的,東家讓我跟他去趟平康坊,說是薛將軍在那有產業,我今日就不去商行了!”
許敬宗點點頭,猶豫了一下才問道:“玄策啊,你覺得,我家昂兒的資質如何?”
王玄策是個直腸子,想都沒想直接道:“筋骨不錯,是個練武的好材料,不過讀書就算了,他腦子不夠用的。”
“倒是顰兒妹妹,很有讀書的潛質,前幾日我給小昂子講曹子建的《飛龍篇》,連著講了三遍小昂子都沒聽懂,反而一邊做女紅一邊聽的顰兒妹妹,一點就透!”
許敬宗強忍著要昏過去的衝動,勉強和顏悅色的說道:“那你覺得,昂兒還有沒有希望......”
話還沒說完,柳葉從月亮門走出來了。
王玄策連忙跑過去,臨走前留下一句話。
“掌櫃的,小昂子讀書鐵定是沒有前途的,讓他跟我繼續學武吧!”
說完,就跟柳葉出門去了。
許敬宗像根木頭樁子似的呆立良久。
他許家從東晉的時候開始,就一直以詩書傳家,尤其是像許敬宗這樣,在學問上頗有建樹的人,相當看不起靠勇武來謀出路的莽漢。
現在知道兒子沒有絲毫讀書天賦,許敬宗簡直就像接受了晴天霹靂一般!
“可能是王玄策教得太過深奧,昂兒才聽不懂,實在不行,就給他請個啟蒙的先生,萬萬不能讓他走上練武的歪路!”
“但啟蒙這種事情,誰最擅長呢......”
許敬宗絞儘腦汁的想著。
有學問和教學問,是一點邊都不沾的兩碼事。
學問再高深,沒有教育手段,那也是白費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