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思邈每隔一段時間就要來到登科樓坐診,這是白紙黑字寫在契約上的。
老頭最近在柳家硬氣的很,強行霸占了家裡的暖房不說,還天天指使家裡邊幾個小的給他乾活。
搞得到現在,柳葉隻好在暖房的邊邊角角種上一些蔬菜,免得真的到了天寒地凍的時候,連口青菜都沒得吃。
就這,孫思邈還老大不樂意。
在他看來能吃飽就行了,至於吃的是什麼,隻有挑嘴的才會琢磨。
顯然在他眼中,柳葉就是那個隻會在嘴上抓撓的人。
在瞪了柳葉一眼之後,老頭很沒有風度地甩著袍袖,大步朝著登科樓走去。
契約上規定了,他每次來隻要給二十個人診脈就好,速度快的話,一個時辰就解決了。
來到登科樓,還是一如既往的繁忙。
到了冬天,人們的體質普遍偏弱。
因此小孟道長的藥膳,又變得火爆了起來。
柳葉把孫思邈安排在診脈的房間裡,獨自一人上了二樓。
許敬宗已經很久沒有管過登科樓的具體業務了,這段時間一直都是趙懷陵在幫忙。
不過雖然他每天都會按時到登科樓上班,但大部分精力還是放在整個竹葉軒的管理上。
包括五大會館,以及正在籌備建設當中的其他幾座會館,都屬於老趙的管理範疇。
這其中有一項重要的業務,那就是梳理百騎司送來的消息。
“東家今日怎麼有閒情來登科樓?”
看到柳葉走進來,老趙很納悶兒。
柳葉笑嗬嗬的說道:“過來打聽打聽情況,順便把老孫頭送過來給咱們乾活。”
趙懷陵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之色。
“東家也知道,我老趙也是儒家子弟,如今看見各方學子吵得不可開交,心裡頭也酸楚的很。”
“彆人也就不說了,光是國子監裡頭,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都有,我老趙在裡邊當了那麼多年的先生,也是頭一次開了眼了…”
柳葉一愣。
“還真有打起來的?”
他沒想到學問上的糾紛,竟然會演變成全武行。
趙懷陵苦笑一聲,把整理好的消息拿給柳葉看。
“東家您自己看看吧,一時半會兒的可說不清楚。”
“我這還有一些人事調度上的事情需要處理。”
柳葉乾脆拿著消息冊,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旁邊靜靜的看起來。
一炷香的時間之後,柳葉看完了。
他沉默了片刻,手心裡都捏了一把汗。
“學問人之間的爭端竟然也如此激烈,看的人心驚肉跳!”
正在奮筆疾書的趙懷陵抬起頭來。
“學問之間的爭端向來充滿了血腥,這也就是兩位先生性子恬靜,並未激發大的矛盾。”
“您可曾知曉,當初博陵崔氏和範陽盧氏因為學問上的事情,鬨出了多大的亂子!”
“歸根結底隻是為了一部《尚書》的注解權力而已。”
“學問這種東西,向來都是嚴肅的,出現分歧很正常,但兩大學問宗師在文章上起了爭端,就代表著兩大學問流派,必定會走入水火不容的境地!”
“這裡包含著實打實的利益!”
“若是王先生勝了,擁護他的學子們,不光顏麵上有光,也會取得在這種學問中的正統地位。”
“看起來隻是簡單的蒙學而已,實際上,一旦取得了正統性,那麼未來二十年,三十年的蒙學,都要以此為準繩!”
“這是足以載入史冊的學問壯舉,在天下士子的眼中,不亞於一場國與國之間的戰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