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遲寶林的驚訝不無道理。
陸德明是天下大儒之中,少有的私德不虧之人。
所謂的私德不虧,並不是指其他大儒在道德上存在汙點,而是他們或多或少都有做錯的事情。
哪怕是當今世林之中的魁首李綱李文紀,也曾經教導出了好幾個風評不怎麼樣的太子。
何況陸德明出身於江南陸家,輕易摻和到這種學閥之間的爭鬥,似乎並不符合他們家的利益。
聽了許敬宗的解釋,尉遲寶林才終於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原來兩位先生是要造勢呀…以訓詁學為名頭,來引發天下文人對於氏族製度的大討論,確實可以將孔家推到風口浪尖之上!”
“實在是高!”
尉遲寶林也是個相當聰明的後生,他很服氣許敬宗的智慧。
任何一個人跟孔家這種學閥家族鬥爭,都隻會在學問上一爭高低,從政策上下手,還是頭一次見到…
離開的時候,尉遲寶林和許敬宗一同往外走。
他這段日子在國子監過的不痛快,但是礙於情麵,又不得不留在國子監。
這回有了許敬宗撐腰,便等同於拿到了足夠的理由。
“大掌櫃的,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搞不懂,按理說柳大哥最近一直都在對付薛家,怎麼又開始對孔家提起注意了?”
“孔家人現在老實巴交的,整天都在研究三字經裡的學問,最想乾的事情就是找到三字經裡的漏洞,已經許久沒有跳出來的了。”
“相比之下,為何不先把薛家拿下,而後再遊刃有餘的對付孔家呢?”
許敬宗笑嗬嗬的說道:“這跟公子的性格有關係。”
“你有沒有發現,公子其實和陛下是很像的一類人,他們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畢其功於一役,分而攻之,不符合他們的性格,仿佛隻有將敵人聚攏在一起,一舉殲滅,才能讓他們感到爽快。”
尉遲寶林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很多人都覺得柳葉東一榔頭西一棒槌的對付孔家和薛家,是壓根就沒想好具體該用什麼辦法來將他們拿下。
可隻有他們直接親近的人才知道,對付薛家和孔家的策略,很早之前就已經定下來了。
隻是需要攝取到足夠的利益之後再動手,才能夠滿足柳家的發展需求。
許敬宗悠悠的說道:“公子想方設法的把勢頭鬨大一些,說白了,他從想出辦法對付薛家和孔家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不把他們放在眼裡了。”
“如何壓榨出這兩個家族最後的一點油水,才是公子一直在考慮的事情。”
尉遲寶林砸吧砸吧嘴。
彆的家族之間相互攻訐,為的無非是把對方扳倒而已。
一個大家族在一夜之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在前幾年是很尋常的事情。
而柳葉對待自己的敵人,從未想過要對方的性命,一門心思的想從人家身上榨油水…
似乎有些太過於…溫柔了?
許敬宗一眼就看出了尉遲寶林心中的想法。
他笑嗬嗬的說道:“誅身者為下,誅心者為上,你歲數還小,不懂得其中的道理。”
“以後若是能夠在朝堂上廝混幾年就知道,這才是最為厲害的報複。”
“直接把人家全家老小都趕儘殺絕,非君子所為,這已經不是道德上的缺失了,而是沒有人性,這種人,誰會跟你合作?”
“所以說對待敵人也要春風拂麵,咱們講究名聲,隻有落得個好名聲,才能有更多和彆人合作的機會。”
兩人說著,一路離開國子監。
剛要在大門口登上馬車,迎麵就碰上匆匆趕過來的蘇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