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的鎬頭一下下掄出去,劃破黑暗,發出刺耳的刮擦聲。
一塊接一塊的石頭被刨出來,他們就像上了發條的鐵疙瘩,隻知道重複動作。
體力一點點耗光,累到連做夢都在挖礦。
肌肉酸得發顫,臉皮乾得起殼,風吹日曬早就把五官刻得歪斜變形。
每天從天沒亮就開始下井,直到月亮掛上山頭才拖著身子上來。
他們看著太陽升了又落,可從來沒覺得暖過。眼前隻有黑,一層蓋一層的黑。
他們在黑暗裡揮鎬,在幽閉中掙紮,活得像圈裡的牲口,任人宰割。
朱貴的貪心像無底洞,恨不得把整座山掏成粉末。
他隻盯著金子,對乾活的人看都不看一眼。
在他眼裡,這些礦工就是會走路的耗材,用壞了扔掉就行。
他不在乎他們吃什麼,不在乎他們睡哪裡,更不在乎他們有沒有命回家。
他腦子裡裝的全是金銀財寶,心裡念叨的全是掌控一切。
他的霸道讓所有人膽寒,誰都不敢吭聲,隻能低頭挨著。
生活就像掉進了沒有出口的深井,看不到光,也摸不到邊。
一天又一天,被打罵,被驅趕,被當作畜生使喚。
精神快崩了,身體也快散架了,日子仿佛停在了最爛的那一截。
連礦上的活計也開始拉胯,產量一跌再跌,乾活的人都蔫了,效率低得可憐。
朱貴的夢想,眼看就要塌。
可即便如此,這些人心裡還留著一絲火苗——那是想活下去的執念。
他們開始動腦筋,開始找縫隙,想找一條出路。
清楚得很,靠彆人沒用,隻有自己動手,才能掀翻這座壓人的山。
於是他們低聲商議,暗中布置,一點點織網。
他們心裡燒著一團火,那是準備反抗的焰頭。
朱貴坐在他的高位上,坐不住了,眉頭擰成疙瘩,臉色陰得能滴出水來。
他盯著手裡的單子,上麵寫的產量數字越來越小,氣得手指直抖。
“李康!”
一聲低吼在大廳裡撞來撞去。
沒多久,一身盔甲的李康大步進來,一看主子的臉色,心立馬往下沉。
“主上有什麼事?”
他低頭問。
“礦上怎麼回事?”朱貴把報告甩過去,聲音冷得像刀。
李康接過紙頁掃了一眼,明白這事兒不好答。
遲疑了一下,他低下頭說:“主上,弟兄們實在撐不住了,身子和心都被榨乾了,再逼也沒法提效。”
朱貴一聽,火更大了。
“那就讓他們歇幾天,緩過來再乾。”
李康心頭一跳,知道這根本不是辦法。
咬了咬牙,他又往前半步:“主上,這些人不隻是累,他們是被壓垮了。光休息不夠,得換種方式對待他們。”
朱貴猛地抬頭,瞪著他:“你讓我對他們客氣?”
“我覺得……要是給點尊重,給點公平,他們反倒願意多出力。”李康硬著頭皮說完。
朱貴愣了一瞬,然後放聲大笑。
笑聲在空廳裡亂竄,聽得人脊背發涼。
“尊重?公平?你說的是哪國話?他們是我養的狗,我說往哪兒咬就得往哪兒咬!”
他霍地起身,走到窗前,盯著遠處的礦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