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報又送來一疊。
他沒看。
隻是輕輕說了句:
“告訴前線——”
“收田,奪產,殺人,沒彆的。”
“一條命,換一條命。”
“一個宅子,換一戶活命的田。”
“我們不是來打仗的。”
“我們是來——把這世界,掰回正道的。”
這場仗打完,他這輩子的大局就算定下來了。
“殿下,好消息!李康和莎拉帶著人把凱特帝國那幫地主的老窩掀了,糧倉、銀庫、莊子,全拿下了!”一名親兵跪在堂前,聲音壓得低,卻抖得厲害,像繃緊的弓弦。
朱貴沒抬頭,隻輕輕“嗯”了一聲,手指還在慢悠悠摩挲著桌角的玉鎮紙。他站起來,走到窗邊,抬頭看了眼天上的月亮,清冷的光灑在他臉上,半點情緒都沒有。
“知道了。”他說。
可那句輕飄飄的“知道了”,背後是千軍萬馬,是無數個沒日沒夜熬著的將士,是老百姓跪在廟前燒香求的那口活命氣。
太陽毒得能烤死人,天邊燒得像潑了血。
李康和莎拉帶著人馬殺進凱特帝國的地界,跟天降神兵沒兩樣。後頭的士兵黑壓壓一片,踩得地麵都在顫。地主家的護院、貴族養的私兵,剛提刀衝上來,就被碾成了一灘爛泥。
塵土漫天,刀鋒刮肉的聲音聽得人牙酸。
李康衝在最前頭,一身鐵甲染得通紅,掄起大刀就跟砍瓜切菜似的,誰擋誰死,連喊饒命的機會都不給。
莎拉呢?站在高坡上,不聲不響,一揮手,敵人的陣型就散了。她看的不是人,是地勢、是風向、是對方指揮官的猶豫——每一步,都像算準了他們的心跳。
田地一塊塊收回來,金子一箱箱運回,凱特帝國的體麵,被扒得一乾二淨。
“李康,我看這仗,穩了!”莎拉一邊擋開飛來的箭,一邊咧嘴笑,嘴裡還叼著半根草,像是剛從田埂上蹦下來的農婦。
李康沒笑,刀背抵著盾牌,目光盯著遠處黑壓壓的敵陣:“彆高興太早。那幫狗東西還沒斷氣,還在往地窖裡藏刀呢。”
話音剛落,天上“嗖嗖”又落下一波箭雨,劈裡啪啦砸在盾牌上,跟打鼓似的。
兩人紋絲不動,腳釘在地上,像兩座山。
“必須挖出他們的老大。”李康咬牙,“隻有宰了他,這群老鼠才敢逃。”
莎拉眯眼瞅了瞅天,又掃了眼敵營深處:“對。再拖下去,咱們的人就該撐不住了。得速戰速決。”
皇宮裡,朱貴捏著戰報,紙都快被他捏碎了。
燭火昏黃,照著他半邊臉,另一半藏在陰影裡,像刀鋒。
他坐著沒動,但那股勁兒,比擂鼓還響。
他站起身,慢慢走過大殿,靴底蹭過地磚,哢嗒、哢嗒,每一步,都是在數著敵人的命。
風吹進來,帶著遠處磨刀的刺啦聲,還有馬蹄踢土的悶響——那是戰鼓,是他心裡的號角。
“李康,莎拉。”他開口,聲音不大,卻把整個大殿震得嗡嗡響,“我親自上。”
兩人“噗通”跪下,額頭貼地,連呼吸都屏住了。
“殿下,您在哪,我們就在哪。頭顱不落,絕不收兵!”
朱貴沒答,隻抬手,把那件血紅戰袍披上身。動作慢,但沒一絲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