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申時。
銅盆裡的熱水冒著熱氣。
舒玉婉將素色帕巾浸入水中,待水汽裹滿布料後輕輕攥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水珠順著帕角滴答墜入盆中,在水麵上蕩開層層漣漪。
她半跪於床榻邊,動作輕緩地擦拭著孟皓清蒼白的肌膚,每一寸接觸都似觸碰易碎的琉璃。
那些被銀針刺入的穴位早已紅腫一片,宛如紅梅點點,刺痛著她的雙眼。
指尖撫過凸起的針孔時,舒玉婉喉間泛起酸澀。
她難以想象,將數十根銀針儘數推入體內是何等劇痛,那該是剜心蝕骨般的折磨。
眸光流轉間,心疼如潮水漫過眼底,她垂首低語:“往後沒了武功又如何?我定護你周全。”
話音剛落,孟皓清的睫毛微微顫動,琥珀色的瞳孔在朦朧中漸漸聚焦。
他長舒一口氣,胸腔劇烈起伏,像是剛從深淵掙脫。
舒玉婉眼中閃過驚喜,忙湊近輕聲喚道:“夫君,你醒了?”
孟皓清緩緩點頭,手掌撐著床榻欲起身,卻在動作間驟然鎖緊眉頭,倒抽一口冷氣:“嘶——”
劇烈的疼痛如電流竄遍全身,他下意識按住腰側,“怎麼回事?我這是……”。
舒玉婉將帕巾疊好放在瓷盤裡,指尖絞著裙角,語氣染上幾分憂慮:“是夏姑娘用銀針封住了你的經脈,才暫時壓製住邪祟。可這法子隻能維持半月,十五日後……”
她咬了咬唇,沒敢說下去。
孟皓清轉頭望向她,蒼白的臉上扯出一抹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發頂。
這個熟悉的動作卻讓舒玉婉鼻尖發酸,她強忍著淚意繼續道:“姐妹們守了你整夜,剛去歇下,我才換了洛一。”
孟皓清嘗試著下床,雙腳剛觸到冰涼的青磚,膝蓋突然一軟,整個人重重跪在地上。
“哎喲!”
驚呼脫口而出,他下意識撐住地麵,掌心卻使不上半分力氣。
舒玉婉眼疾手快扶住他,指尖觸到他後背冷汗浸透的裡衣。
孟皓清攤開顫抖的雙手,看著自己無力垂下的指尖,突然輕笑出聲。
那笑聲裡帶著自嘲與釋然:“原來如此……全身經脈被封,連站都站不穩了。往後怕是連刀都握不住,當真成了廢人。”
他望向窗外漸暗的天色,眸光裡閃過一絲落寞,轉瞬又被溫柔取代。
舒玉婉望著他略顯蒼白的麵容,纖長指尖攥緊裙角,神情焦急地連連搖頭:"不是這樣的,夫君切莫胡思亂想。你周身經脈皆被封禁,氣息難聚,內力無法運轉,身體尚在適應,待得調養些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