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時。
杜州。
道觀。
昏暗的房間內,吳硯之正以手支額,手肘抵在案幾上閉目小憩。
案上堆積的紙張被穿堂風吹得微微翻動,燭火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突然,門被猛地打開,帶進一陣凜冽的風。
董寅大步跨入,甲胄在行動間發出沉悶的碰撞聲。
他單膝跪地,抱拳行禮時腕甲相擊,發出清脆的聲響:"吳帥,潘午死了。"
吳硯之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
他聲音裡還帶著幾分睡意:"嗯?元申動的手?"
說話間,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案幾上的紙張。
董寅保持著行禮的姿勢,搖了搖頭:"不是,殺人手法不像是元申的風格。"
他的聲音在說到"風格"二字時微微加重,顯然對同僚的殺人習慣了如指掌。
吳硯之慵懶地打了個哈欠,寬大的袖袍隨著動作滑落,露出腕間一道猙獰的傷疤:"哦?那是孟皓清摘下手鐲乾的?"
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玩味,仿佛在談論一件趣事。
"恐怕也不是。"
董寅直起身:"屬下查驗過屍體周圍的痕跡,從打鬥範圍和血跡噴濺來看,應該是場死鬥。"
吳硯之的眉頭終於皺起,睡意全消:"死鬥?就憑孟皓清一個人?"他的手指突然停住,在案幾上敲出沉悶的聲響。
董寅立即補充道:"並非一人。從現場腳印和兵器痕跡判斷,潘午是在歸家途中被多人圍堵。而且..."
他稍作停頓,"潘午胃中殘留大量酒液,恐怕當時已有七分醉意。不過..."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一個位置:"頸間這道致命傷,確實像是孟皓清的鐵扇所為。"
吳硯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了然:"這倒像是孟皓清的行事風格。"
他突然話鋒一轉,"不過潘午的行蹤,孟皓清是如何得知的?"
董寅低聲道:"屬下懷疑是元申泄密。畢竟..."
他的目光掃過屋外:"在這偌大的孤山之中,想要找到我們十二暗衛的蹤跡,簡直難如登天。"
吳硯之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元申現在在何處?"
董寅麵露難色:"屬下不知。自上次您命我接替他看守後堂的邵凱後,元申就行蹤詭秘..."
他謹慎地斟酌著用詞:"許是已經察覺您對他起了疑心。"
吳硯之修長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案幾,檀木桌麵發出沉悶的聲響。
他微微眯起眼睛,眸中閃過一絲冷光:"你帶精銳去搜山,務必將孟皓清的藏身之處給我挖出來。"
指尖突然停在半空,又補充道:"順便把元申那個叛徒也給我揪出來。"
未時的陽光透過窗縫,讓本就昏暗的房間有了一絲光亮,陽光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的陰影。
他緩緩起身,玄色錦袍在燭光下泛著暗紋:"記住,找到孟皓清後不要輕舉妄動。"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冷笑:"我自有安排,要給他準備一份大禮。"
董寅剛欲抱拳領命,吳硯之突然抬手製止。
他轉身時腰間玉佩相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等等,最近邵凱那邊可有什麼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