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息怒,隻因兩位管事做事太過才招此橫禍。”
範希文深鞠躬作揖,長幼尊卑,小時候也受了一些教育,總不至於這個時候頭鐵頂撞。
“且詳儘說來。”
範希文不敢正身。
“回母親,上午祖母讓我來賬房支取銀錢歸置一下我那狗窩。
哪知兩位管事二錢銀子竟然克扣了我八十文,並且還對家中主人十分不敬。
我氣不過與之理論,不曾想被兩位管事欺負,於是打作一團。”
“胡學薄道!”
曾光友當即打斷了範希文陳述,氣憤道:
“明明是你毆打我二人,此時還敢花言狡辯。”
“那這位黑管事倒是說說,我一個右腳有疾的孩子,如何能毆打二位腦滿腸肥的人?”
說話間有意無意往右方側了側身,示意身體不便,無力對抗黑白兩個大漢,看得書桌內的小丫鬟瞠目。
胖夫人覺得這老七確實言之有理,隻得暫時按下斥責之意,又向兩位管事訊問。
“合共才二百文,平白克扣了四成,且不說老七還是範府堂堂少爺,縱是領取工錢、賞銀,也斷無倒行十三歸之道理,你二人不免膽子太大了!”
此話將兩位管事所做定性,接下來應當是要行懲戒。
曾光友與賈權在府內一二十年光景,哪能不知夫人脾氣,心知此時若不掙紮必遭錠錘巴背,兩人倒也默契,一撩前擺雙雙跪伏在地。
“夫人開恩!”
曾光友又訕訕補充道:“夫人明鑒,府中有規矩,但凡賬房支取,均設火耗,除嫡出少爺小姐,其餘少爺小姐均設一成至一成半火耗~”
“那為何收我四成?”
範希文忍不住揶揄,且看你二人今日如何脫身。
曾光友半道被打岔,斜著打量了一眼七少爺,又因心中有火,不敢多看,免得被夫人扣上一項不敬主家的罪名。
“還不是七少爺說下人們辛苦,硬要給八十文讓我等買酒喝,卻又不知為何對我二人拳腳相向。”
好一招指鹿為馬,張有為眼珠子差點掉了出來,自忖自己這二皮臉也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範希文憋不住笑了,眼珠一轉。
“對對對~”
又瞧了瞧一臉狐疑的兩位管事。
“也是二位管事明理,死活不收我的好意,說多收的六十文讓我錘他們一人三十下,否則心中難安。
又說怕我不好意思先動手,於是他二人先將我打了一頓。
我一時怒火中燒還手,他們就不再動手,還幫我數數。
算下來我還有一半未打哩。”
越說越想笑,又不得不將臉繃得梆緊,胸口似有一隻快速漲大的皮球,頂得隔膜生疼。
張有為再次開了眼界,從未想過昔日唯唯諾諾的七少爺今日如有神助,竟然能在口舌上這般犀利,心下佩服之餘又生些許寬慰和佩服。
慶幸七少爺能少受些窩囊氣,也佩服七爺這唇齒修道的天賦。
曾光友與賈權二人越聽越不對勁,兩人鬢角青筋乍現。
大夫人眼見又要起唇槍舌劍,若似這般下去,堂中不知會鬨到何時。
於是端正坐姿,拍板道:
“府中事務繁多,懶得聽你幾人滑嘴,個中曲直我已不想明白。但今日之事確是令宅內嘈雜異常,不施懲戒難以服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