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芊,”陳皓的聲音低沉而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準備車馬,我要去一趟省城。”
李芊芊抬起頭,
“還有,”陳皓頓了頓,目光轉向遠方黑暗的江麵,“帶上那本從萬宅抄出的賬冊,還有……朱七姑的斷指壇子。”
第四艘燈舟,正緩緩漂過橋洞。
火光映在水麵,宛如一條蘇醒的龍脊,蜿蜒著,向遠方無儘的黑暗深處遊去。
“駕!”
小李子揮舞著鞭子,趕著馬車在青石板路上噠噠作響。
陳皓閉目養神,任由車輪碾碎清晨的薄霧。
“陳掌櫃,此行凶險,萬事小心!”
一個粗獷的聲音從路邊傳來,陳皓掀起車簾,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晨曦中——那是柱子。
他看著柱子黝黑的臉龐,重重地點了點頭,放下車簾。
晨霧未散,馬車已經駛出了小鎮,向著未知的方向疾馳而去。
晨霧未散,陳皓他們已經備好了馬車,準備出發了。
小李子檢查著韁繩,李芊芊則仔細地清點著包裹,生怕遺漏了什麼。
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清新,以及馬兒噴出的熱氣,一切都顯得那麼平靜,卻又透著一股即將遠行的緊張感。
突然,一個身影如同一陣風般衝了過來,帶著一股決絕的氣息。
“陳掌櫃!”
是朱七姑。她臉色蒼白,眼眶通紅,懷中緊緊抱著一個粗糙的陶壇。
“七姑,你這是……”陳皓有些驚訝。
朱七姑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將陶壇遞到陳皓手中,她的手微微顫抖著,仿佛捧著的是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我不能走,陳掌櫃。山裡還有三百姐妹等著我的消息,等著一個希望。”朱七姑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我走了,她們怎麼辦?誰來告訴她們,我們沒有被忘記?”
陳皓明白了。
朱七姑不能離開南嶺,她必須留在那裡,成為所有織娘的希望和依靠。
而她手中的陶壇,則是她用自己的鮮血和尊嚴,為陳皓準備的武器。
陳皓沉默著接過陶壇,入手冰涼,卻仿佛握著一把燃燒的火焰。
他知道,這壇子裡盛放的,不僅僅是朱七姑的斷指,更是南嶺織娘的血淚和期盼。
“你若倒了,這壇就是遺詔。”朱七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重錘,狠狠地敲擊在陳皓的心上。
陳皓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他將陶壇交給李芊芊,李芊芊小心翼翼地接過,感受到壇身傳來的冰冷,她的手也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用紅綢裹好,放在車廂正中。”陳皓吩咐道。
李芊芊依言而行,用一條鮮豔的紅綢將陶壇包裹得嚴嚴實實,仿佛在給它穿上一件戰袍。
陳皓走到車轅旁,從地上撿起一截南嶺特有的鬆枝,翠綠的鬆枝上還帶著清晨的露珠。
他將鬆枝插在車轅上,翠綠的顏色在晨霧中格外醒目。
“此去省城,不為求官,隻為讓上麵的人看看清楚——百姓不是麻線,不是任他們搓圓掐扁的玩物!”陳皓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的耳中。
馬車緩緩啟動,車輪碾過青石板路,發出噠噠的聲響。
陳皓坐在車廂裡,閉目養神,腦海中卻飛速地運轉著。
他知道,這一趟省城之行,注定不會平靜。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
馬車行至半路,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
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地砸在車廂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
山路泥濘不堪,馬蹄深陷其中,寸步難行。
“陳掌櫃,不好了!前麵山路塌方了!”小李子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帶著一絲焦急。
陳皓掀開車簾,隻見前方山路被泥石流衝毀,形成一道巨大的鴻溝,根本無法通行。
“繞道,走舊驛道。”陳皓當機立斷。
舊驛道年久失修,路況更加糟糕,坑坑窪窪,顛簸得厲害。
馬車在泥濘中艱難地行進著,仿佛一艘在暴風雨中飄搖的小船。
夜幕降臨,雨勢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
陳皓一行人來到一座荒村,找到了一間破廟,暫時棲身。
破廟裡陰暗潮濕,蛛網遍布,散發著一股黴味。
陳皓點燃一堆篝火,驅散寒意。
李芊芊拿出乾糧和水,分給大家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