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女子的故事,又讓我隱隱地心驚。心,不知不覺地暗暗沉淪。
權濤恰到好處地打破沉默,拉開了我風馳電掣般狂想的思緒,
“昌平那邊的天利大學,是民辦的,不過廖姐一定聽說過,”他笑,“南哥早就在說,將來混的人,也不能不學無術。有真才實學才能開闊見識、幫得上忙。送了好幾個弟兄去上大學,現在都畢業兩屆了。”
天啊,他的人才培養境界,還真是不一般啊。
說話間,權濤已將車開到了青年路,再往前一個路口,就是錦繡人家的小區。
他無聲無息地穩穩停在路旁,從後視鏡看我一眼。
“廖姐,您這裡下車?還是?”
果然不出我所料。
我的一切,他都了如指掌。他在我以前的生活裡從不出現,但卻恰到好處地提醒:他,就在我身邊。
“再見,謝謝。”淡淡地與他告彆,下了車。
沿著頂著嫩綠樹冠的人行道走著,夕陽餘溫照拂著我,也照拂著過往的綠草紅花。春天的氣息清冽濃熱,暗暗綻放的芬芳令人陶醉。
這個欲望都市,阡陌深處卻布滿尋常人家。越是高檔社區,越不能割舍掉生活的平民化。錦繡人家的二手房價雖然賣到幾萬一平,但卻充斥著市井人士、平常百姓。越是稱錢的人,越內斂含蓄、不張揚。
比如,經常去小區門口要屜包子打包當晚飯、穿著氣質都不怎麼起眼的男人,也許身兼高職,月薪十好幾萬。現在的財富,對某些人而言,早已是一個數字的概念。
我懷念把100塊當救命食糧的年代,那時候的錢,是那麼魅力四射,讓人感到滿足饑渴需要的溫情。
現在,錢隻是一個符號,或是身份的象征,它失去了現實求取生存的意義,不能讓我再為它癡狂熱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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腳步沉重,對突然現身、又目的明確的他,總有惴惴不安。
分開這麼多年,他是怎樣一步步地走過來?
我今天隻是了解了這條軌跡的一個大概。
權濤沒有說出來的事,是我難解的謎團。但是我總能想到——他奮鬥的軌跡絕不會與我相同。
當初拒絕和他同道,就注定了今天會有這樣的距離。
‘男人的事歸男人’。
那斬釘截鐵的強硬語氣,在我耳邊回響,不是威脅,不是恐嚇,但是,卻是我們之間所存在的現實距離。
他的財富都是怎麼得來的?
他說他要得到我,可是怎麼去得到?
童話世界,公主王子的愛情故事到了最後,總以雙雙進入婚姻的殿堂終結。我還有什麼能力去改變、脫離既有的安然軌道?
思維經曆多年的正統教育,早已因循守舊、固步自封。我絕對不敢邁出腳踏上我不熟悉的土地,也絕不敢放開意念,到達我不曾觸及的領域。
長久以來,已經習慣了在愛情和家庭的保護下安居樂業,那個性裡的野性和張揚已蕩然無存。以至於,在這個突兀出現的人,給我帶來這強烈的意識衝撞麵前,我隻想逃避,不敢正視。
我不敢承認內心的一處思緒,淡淡地揮之不去,雖是可怕的燎原之火,但現在被我用倫理、理智強行歸位。
我正襟危坐、強勢地表明我的立場,力圖與他有所區分,但不代表,我真的肯與那個人為敵。
聽了那些無關痛癢的故事,我隻感到那已在我平淡世界裡消失的人,已經在一步步地,回歸我內心曾珍藏著他的角落。
手機響,我拿出電話,看到是天龍的號碼。不由自主地,臉上浮現了微笑。
“喂?”
“下午不在公司嗎?我正要找你回家。”
“是不在。”我彎彎嘴角,笑道,“我去了醫院做檢查。”
“怎麼了?”他語氣裡寫滿擔憂,“不舒服,怎麼不告訴我?”
我忍不住激動,欲哭欲笑,過幾秒才終於平靜下來,“白天龍,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要做爸爸了!”
“真的?”那個成熟的男人,竟然語氣變得那麼脆弱、幼稚,無法掩飾自己的激動與瘋狂,“真的嗎?太好了!你現在在哪兒?我現在就想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