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停車場,發現滿場均用大棵的石蠟樹做天然隔斷。我的車靜悄悄地蟄伏在一眾高級轎車的群眾裡,等待主人的回歸。
他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一臉平靜地看我坐上車,再未出手相攔。
我淑女地與他以手勢道彆,打算著車起步。卻連打兩次火,車毫無動靜。
怎麼了?
我帶著疑惑,搖下車窗,用目光向他征詢。
他卻似笑非笑的表情,攤開兩手,以示他搞不清楚狀況,毫不知情。
“著不了車,能幫忙給我看看嗎?”我沒了主意,出言相求。
他定力十足,唇邊漾著胸有成足的笑,彎下腰似乎非常儘心。審視一番,忽然直起身走到我車窗外,眯起怪異的眼神看我。
“不好意思,我也看不出什麼毛病。”
分明,那篤定裡含了一絲狡黠,讓我忍不住心生猜疑:這裡麵一定有貓膩。
剛剛來時車還是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壞了?會不會被人做了手腳?
我下車,捋捋裙擺,屈膝弓腰,煞有介事地環視車身。看來看去,卻無法發覺任何端倪。向來隻管開車,不管保養,更對於汽車修理,純屬門外漢。
他輕挪步走到我身側,神情閃爍著些微曖昧的喜悅,“走不了就彆走。”
“晚上,就先住下。我給你安排了房間。”
“你什麼意思?”察覺到他顯而易見的企圖,我有著警醒的敏感,這一步,果然是個陷阱,幕後的要挾,令人驚心。
我該怎麼辦?立改初衷?束手就擒?
我發誓:他這一步步緊密周劃的目的,絕對不安好心。
看著遠處依舊人流如織的熱鬨,思忖一會,計上心來。
車裡有我們周末上山露營的裝備,一向喜歡戶外運動,帳篷、睡毯有備無患、多多益善。被困深山尚不可懼,何況是這高朋滿座、人跡火熱的陽明山。
我繞過他,走去打開後備箱,搬出整套休閒裝備,砰地拍上車門。在他睽睽的注視下,內心規劃了今晚臥榻的區域,在停車場的草地上席地布置,搭起帳篷。
他的語氣帶著絕難掩飾的驚訝,“你在乾嘛?”
“誰做的手腳,誰收拾殘局。叫人來修,修不好,我就睡這裡。”
身後是一片沉默。
我覺得不對勁,回過頭看他緊皺雙眉,為舒解內心的某種沉悶,正在深呼吸。
對上我的眼,他眼裡忽然閃過一絲激賞,“果真是你,反應真不一般。”
目光逡巡左右,環視端著香檳、前來捧場的眾多客人,似是意識到了什麼,露出一絲遲疑。最終從他矛盾著的神情不難判斷:勝利將會在我這邊。
他再老謀深算、計劃周密,還是被我將了一軍。
“行。”
他隱了厲色,舒展了濃眉。高鼻間的冷冽氣息,也漸漸回複溫和的平靜。
他向遠處廳堂燈火處揮揮手,從那邊迅速走出個黑衣男子。
他接過那男子送來的一把鑰匙,指著停車場最內裡的薔薇叢中,停著的一輛白色賓利。
“開我的車走,明天,你的車會完璧歸趙。”
我有一絲遲疑,弄不清楚他是真的偃旗息鼓?放過我是真情假意?所以暫時冷靜地站著不動。過幾秒,瞥一眼那邊的車,突然上前,一把搶過他遞來的鑰匙。
“謝了!”
走去上車,發動,沒有任何故障,起步、各種機械運動都非常順手。
我將車開至他身旁,一腳刹車停下,卻帶著幾分戲弄,有勝利者的尊榮,“還有,麻煩把我的帳篷收一下。給您的人添麻煩了,辛苦!”
他一臉沉靜,若有所思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