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白發蒼蒼的女醫生,在一個中年男人的陪同下進來。
那男人一進來,卻是對南正安躬身極敬,“呦!南總,真是抱歉,讓您久等。這是我們醫院最好的婦科專家——李醫生。”
那位李奶奶,表情一本正經,但明顯能看出對這意外安排的工作有些憤憤然。
所謂專家,尤其是醫療專家,大都是很有點派和腕的。但因為鬼使神差、莫名其妙的原因,半夜三更仍然受此支使和差遣,多少有點不情不願吧。
她用犀利的目光看向所有的男士,示意他們都出去。同時,也對我這個罪魁禍首開始動手料理。
不情願歸不情願,但檢查還是很認真仔細。一言不發地全部查完,欲走出病房。
我暗暗從這沉默的氣氛中感覺出了什麼,輕輕叫住了她,“大夫!”
看她回頭,我語氣暗含感激和誠懇,“發生了什麼事,先對我說說。”
我話音剛落,南正安已推門進來,行動如入無人之境。
朝李奶奶笑笑,表情極為恭順,“大夫,怎麼樣?”
“嗨!不是我說你們,這也老大不小的了,又不是小年輕的,不知輕重!”
李奶奶此刻居然換了冷麵,看上去慈眉善目,“這姑娘流產不到10天吧?說什麼也不能這麼快行房。照這種大出血的症狀看,現在子宮或內膜、輸卵管內都可能有炎症。”
“因為輸卵管阻塞、積水所致的不孕症,現在太普遍了,絕大多數都是因為你們這種情況。人流一次對身體造成的損傷,比正常分娩還厲害!這種感染,最大的可能是急性輸卵管炎,如果治療得不徹底,會導致輸卵管堵塞。到時候,想要孩子,就太難了。”
“年紀輕輕的不愛惜自己,就是做也不能這麼沒輕沒重,”
她仔細再端詳了我的神色,“上次流產沒好好休息吧,看你臉色就能看出來。現在你們這些職業女性啊,忙得昏天黑地的,流產以後往往都不好好休息,什麼工作離不開、損傷小、無大礙啦,都是借口。有什麼事比自己的身體重要?結果,上次沒養好,這次還弄成這樣。”
她深深地看我一眼,“你確定要聽我說實話?“
我沉沉地點點頭,她數落這麼多,結合我自身的情況,我也多少體會到了什麼叫大難臨頭。
因為一旁南正安越來越陰沉的臉,駭人的目光,已經讓我深入海底、如臨深淵。
“不是我說,你現在這個體質,吃虧在後麵,”
李奶奶無奈地開口,又不鹹不淡地加了一句話,“想要孩子,很難嘍。”
“古語說得好:‘夏月忌貪涼用扇、食冷物、當風睡;夏日房中貯水一二缸,解熱氣;冬天加火一二盆,取暖之’,”
李奶奶坐在開方的桌旁,南正安扶著我坐在她旁邊的木凳上,“女人的身體最需要保養,不能可著勁地折騰。”
“我給你開了點保養的藥,還有這個西藥,是去炎症的。現在氣血損耗,注意工作不要勞累,不然身子很難恢複,飲食上不能吃生冷,以免傷脾胃。”
她忽然目光犀利地看了南正安一眼,語氣滿是警告和責備。
“你是她愛人吧?記住了——她的身子相當弱,三個月內堅決不可再行房。切記切記!”
“如果再忍不住,可就是連命都保不住的事了。”
我瞥一眼他,隻看到烏雲密布,臉色越來越鐵青。
——
在車裡,他沉默地抱著我。
讓我深深躺在他的臂彎,大手籠著,生怕任何一點顛簸再讓我感到不適。
下巴輕輕地廝磨著我的臉頰,似乎是安慰,但又更像是要將他內心狂亂的心事,藉由這皮膚摩擦細膩的觸覺,加以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