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住,大概認識我至今,從未領教我如此潑辣淩厲的態度。
呆怔了足有半分鐘,訕訕笑著形同妥協,“好,你坐會兒,我去叫我哥。”
在客廳枯坐,明顯有坐冷板凳嫌疑,將近半個多小時,無人敢來理。
早知這樣,還不如去院子裡。
至少還可以窺探到他又在乾什麼勾當,好過被晾在這裡閉目塞聽,也許這就是他老奸巨猾的目的。
天然?
剛才那大胡子說天然?
這跟巨豐上市有什麼關係?
那些人又是什麼來頭?跟這個林沐丟失是否也有關係?
南正安,如今你所有的舉動,都是謎團,都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直到頭痛。
坐不住了,在客廳裡來回踱步。又翻著誌林準備的無聊色情雜誌,胸肺中的怒氣聚積如同臨敵的蟾蜍,愈發鼓鼓囊囊的,隻能存儲,不見出氣筒。
就在我在等待中行將崩潰,幾乎要奪門而出再去尋他晦氣時,那個找打的,已經進了這扇門。
我冷冷地坐下,看著他一言不發。
他緩慢地走來,看上去神色疲憊,愈發顯得步履沉重。
男人的高大有時會加重他心中的壓迫感,仿佛越像山一樣偉岸,就越有山一樣的心機和沉埋無儘秘密的山洞,讓人琢磨不透。
他竟然坦然地,緊挨著我身側坐下。一隻手攬住我的腰,如同以往。
如同以往。
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臉皮太厚了吧。
他所有的一切黑幕在我眼前戳穿,卻竟然像什麼事都沒有。
“乾嘛那麼生氣?”他淡淡地撇撇唇,略有倦色的眼看著我。
如翻江倒海的怒意終遇到發泄的這一刻,卻突然嘴裡像塞了塊棉花,殺傷力就此打了折扣。
不知為何,那雙眼讓我洞察了其中的無奈、疲憊或者枯澀,讓我一瞬間心生某種同情。
但這神昏智迷僅有一霎,我正了神。
“你做事真陰。”
他心頭似有苦悶,目光因此黯淡,卻因癡癡看我或現解脫,輕輕揚眉。
“怎麼陰?”
“拿一個小孩子做籌碼,太沒品!”
我眉間現出怒意,“大人的事跟小孩子有什麼關係,趕緊把林沐送回去!”
他唇角漾起冷嘲,“你從沒求過我,如果真開口,我可以考慮。”
“不過,這種命令語氣,我可並不喜歡。”
“我這個人公私分明,公事上極講原則。私下裡你撒撒嬌開口求的事我都能答應,可今天在這裡大鬨,我若對你言聽計從,在手下那裡終歸失了臉麵。”
一抹輕薄笑意湧上嘴角。
“讓我傷了臉麵,你總得有東西來換。”
“這樣吧,你逼我做這件我不情願的事,我答應;而我要你做件你不情願的事,你也考慮看看?”
我心一緊,他倒真會趁人之危。
此時利用這件事將我,不覺得太卑鄙?
“我不做無條件的好人,”他犀利的眼神射來,“什麼事,付出了才會有收獲。”
眼神裡現出魅惑的挑逗意味。
“想想看,這個小孩子,明明是我勝券在握的誘餌,但為了你,我放棄了。誰最虧?”
“什麼條件?”我沉聲問。
“白天龍一回北京,我立即要你們的離婚協議。”
我愣住,在這節骨眼上,沒想到他提的是這件事。
他不是答應過不再提的嗎?
君子一言,一隻螞蟻就追上了。
我鼻間輕哼一聲,“我做不到。”
瞪上他心領神會的眼,突然明白:他就在給我設局。
明明知道什麼事我做不到,他偏偏拿它來讓我偃旗息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