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我說完新j之行,驚險之處已捂胸驚歎不已,但聽到前天晚上我和他庭院分手那段,更是震驚。
她放下湯碗和筷子,眼珠子滴溜溜轉著上下打量我,末了,眼裡升起濃濃的心疼。
“廖冰然,原來這樣子,我真沒想到……”
她撫著我纖瘦的胳膊,紅了眼圈,“看你,怎麼就這麼瘦了,這兩個月聯係不上,我還以為發生什麼事,原來……”
她盯著我,喉嚨象塞了棉花,哽咽著,不知該怎麼說好。
卻突然象想起來什麼似地,拉著我的手腕大叫。
“你說什麼?!你跟他分手?!”
如夢初醒般地睜大難以置信的雙眼,“這一切都是因為他,他還要提分手?!”
“氣死我了!這男人有沒有良心啊?!”
我輕輕牽住她的手,“是我說分的。”
“為什麼?!”
打抱不平的語氣淡了些,卻依然飽含質問。
亮起了眼眸看她,“君為鬆柏之質,我為蒲柳之姿。”
她眨巴眼睛看我,這個人沒我愛讀書,這麼多年經商完全憑直覺和自己那套生意經,故而對文縐縐的言辭有點似懂非懂,我淡淡一笑,
“你怎麼形容現在的我?可惜你讀書不多。那我教你幾句:柴毀骨立、形容枯槁;談到愛情,即刻如驚弓之鳥,風聲鶴唳、杯弓蛇影;再者:和他相愛這一場,如同一佛出世、二佛涅盤,幾乎活來死去、死去活來……”
嶽惠嘴巴驚得好大,愣了半晌才唾道,
“你說話怎麼這麼刻薄?”
“這不是刻薄,是清醒。”
我交握雙手,目光落在那氣色依舊蒼白的十指上,“如果你象我一樣,在絕境處曾九死一生,你就不會怨我這張嘴說話狠、不留餘地。”
“你以前也愛讀書,怎樣也知道‘曾經滄海難為水’,這句話說出來有多沉重,少年時並不覺得‘難’有何難;我本來以為自己似一枝荒野的古梅:冷翠凝情豔似火,幽穀無人自開落;
偏偏閒人於吹香處覓得我,愛我戀我、護我惜我,隻可惜春風一度,卻重回荒野、自我輪回中又再蹉跎……”
她訕訕地擺擺手,“這點我永遠不如你,你一說書,那是一套一套的。”
她站起身收了碗筷入廚房。
“你和劉子玉什麼時候結婚?”
“就這幾個月。”
“已經看得好了,為什麼不決定?”我詫異,“你猶豫還是他猶豫?”
“你以為他是南正安,沒事願意找個女人成家當累贅?現在的有錢男人,防範之心重得厲害。尤其是他那個年紀的:愛你是沒錯,但也防著你看重他的財產。”
“劉子玉看著,可不像那種男人。”我淡淡地品評。
“你才見過幾個男人?”她洗乾淨碗碟放入櫥櫃,出門冷諷我一句。
我默然:是了,她曆人無數,我大學四年生生看她學武則天,養了一堆‘麵首’。全是一水兒小白臉,幾乎每月都換。這樣的女人,已看透情場。劉子玉亦不是清純少年,兩個老辣的人,怕也是有另一番故事吧。
我看她重新坐回身旁,才幽幽道,“我現在都不明白自己需要什麼樣的愛情,南正安愛我沒錯,但我懼怕愛他的風險。他越愛我越覺得愛象蜜甜,深沉亦熱烈,卻常讓我後怕,因為不知哪一天自己若失去,還是否能找回自我;”
“現在想想:和天龍生活的那幾年,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平安、最愜意的時候。我什麼都不用擔心、不用想,那種淡淡的氛圍,淡泊明誌,亦樸實溫馨。可惜,我卻常常夢想熱烈,追求人生的不平凡……”
“丫頭,你是不是想回天龍身邊?”
她問得直白,目光犀利。
“還是那句話:君為鬆柏之質,我為蒲柳之姿。”
“第二句:曾經滄海難為水。”
我淡淡地低了眉眼,神色黯然。
如果要碎裂,那就全部碎裂吧;如果要毀滅,那就完全毀滅吧……
“這兩個人的世界,我都回不去了……”
—–
送嶽惠下樓回來,關上門。
整個人緊緊貼在身後的門背上,落落的眼打量這空空如也的房間。
台燈、壁毯、書架,每一件仿佛都有和他的小故事浮現。他親密的笑、坦蕩的笑、爽朗的笑、促狹的笑,每一個表情都如此曆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