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帕盧莎馬?”他自言自語著,忽然眸中閃過風輕雲淡的一笑,“產自美國?”
“對啊,”楚扭頭看始終對馬興趣濃厚的男人,如同在繁華的俗世中找到了知音,愛馬戀馬,馬簡直就是她的所有世界,而現在這個陌生的、氣質沉穩的男人,和她一樣脫離那些喧鬨的篝火,靜靜地在這個角落,來看馬房昏昏欲睡的馬匹。
她覺得很溫情,亦非常默契,而也願意把心裡最深的的感覺與之分享。
“前年我剛來北京,原本在通順馬場,不過沒幾個月,我就辭職了……”
“為什麼?”他對她的故事很感興趣。
“那年我剛從香港來北京,就在馬場工作。沒幾個月,公安部門過來,勒令馬場停業接受調查,說是涉嫌賭博性賽馬……”
她的語氣凝重起來。
“馬場一直靠博彩性質的賽馬維持運營,突然有一天被停業調查,這無疑被宣判了死刑。其實沒有博彩的存在,誰還會來看賽馬啊?馬在場上拚命奔跑,看一次人們覺得新鮮,看多了還有什麼意思?人和馬共同參與的運動,才是馬場經營的精髓……可是這調查一來,馬場有兩千多匹馬,每月維持費用至少在200萬以上,這個時候,馬越多、越成了負擔……”
“於是他們決定處死一些退役的賽馬,”楚的語氣帶著悲憫的傷感,“雖然安樂死是國際的慣例,但看著那些健康的馬匹被強行施行安樂死,我還是非常地、非常難以接受。我是馬場的騎師之一,很多膘肥體壯的純種賽馬、甚至剛出生幾個月的小馬駒,被牽到大坑旁邊……
它們沒想到那裡,竟然是他們奔波一生的儘頭……每匹馬都是一個精靈,都有自己生存的自由,是我們太貪婪,掠奪它的天性,還奴役它的野性,讓它失去本來的天空。可是最後,當它年老體弱,唯利是圖的人們又當它是累贅……
那時候我覺得,人類好殘忍……給它們注射了藥物,每匹馬不過搖搖晃晃、拚命堅持了好幾分鐘,然後那麼龐大健碩的身軀,不甘心地、突然摔倒在地上……
原來好有神采的眼睛,流著大顆、大顆的眼淚……可是,後來卻悄悄地咽了氣,連一聲哀鳴都沒有……”
她的雙肩因悲傷,不自主地顫抖起來,手一哆嗦著,碰到了身側的香檳酒。水晶杯在地上摔碎,那橙黃的液體瞬間在水泥護欄上灑了一地。
楚輕叫一聲,彎下腰就去撿,夜色朦朧,手似乎被杯沿劃到,輕輕地‘呀’了一聲。
他想都沒想,就上前牽住了她的手。
剛才她說話的時候,那種善良的悲傷已經緊緊籠罩了他,他很投入她對那個故事的傷感中,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輕輕地陷入……
他見沒事,自然地放開她的手。
“那是他們做得太不人道,其實在香港,很多退役的馬都捐給了慈善事業,香港騎警的很多馬匹,都是退下來的賽馬,那些女警在馬上,看上去一樣英姿颯爽,”
南正安輕輕的語氣說著,更象是安慰她,“北京畢竟是剛剛興起這種運動,很多人唯利是圖,更大的原因是,法規沒有明示、開放,不支持。”
很多事都是這樣,無法可依,無法可循。
摸著石頭過河的結果,是很多人冤屈,很多犧牲白做。
“這樣的悲劇,以後會消失的……”
楚這才注意到身邊男人的語氣,居然有不一般的霸氣和城府。剛才他還象是某個公司的白領,或者鄰家的大哥哥,怎麼一瞬間,就變得很有成熟的氣度。
她眨著靈活的眼觀察他,弄得他倒有點不好意思,眼神開始閃爍。
“呦!你們在這兒呢?!”
南誌林喝得眼睛周邊俱是圈圈,歪歪扭扭地過來,“哥,你跟我們這兒、楚、楚小姐說什麼呢?!”
楚如夢初醒地看著唐,人家都說南總有一個深藏不露、神秘莫測的哥哥,原來是他。
他輕推誌林一把,“醉了?我送你回去!”
帶著飛揚的笑意看了楚一眼,“楚小姐,我走了,再會!”
楚愣愣地看著他,那帥氣英挺的五官、高大峻拔的背影,滿是北方男人的粗曠,亦從剛才那番話裡看出謙和、內斂的柔細,她的心,忽然生出莫名的失落。
他攜著誌林走遠了幾十米,突然附在誌林耳邊問。
“那個,阿帕盧莎馬,多少錢?”
誌林已經醉醺醺地,大聲嚷了起來,“什、什麼?!”
他悻悻地一掌劈向誌林的腦殼,恨恨地道,“這事就交給你了!下周給我買這匹馬來!”
——
南正安在辦公室,輕觸筆記本的鼠標,在屏幕上展開的,是一個員工的履曆表。
他要求誌林發過來的。
——楚希雯,24歲,香港出生,香港大學市場營銷專業畢業。照片沒有昨晚那個人漂亮,刻意化了妝,顯得有些刻板。不像昨晚那個女孩子,心似乎是透明地,在輕舞飛揚。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誌林不敲門就進來,發這個郵件才不過兩分鐘,他顯然按捺不住,臉上顯然帶著促狹的笑。
“哥?”昨晚的確有蓄謀,叫來了幾個重量級美女,打算不經意間讓哥換換胃口,可是歪打正著,刻意獻上的祭品他並不享用,卻看上了那個小小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