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就開始打誌林的手機,直打到暮色深沉的半夜才打通。
背景音樂是嘈雜的夜曲——這種時候他不在夜店、俱樂部就是夜總會。他這種花花公子總少不了夜生活頹靡的滋潤,離開它們,就像離開賴以為生的靈魂。
肯定是喝了不少,接聽電話的語氣都不耐煩,而且帶著幾分怒意。
“誰啊?老打?煩不煩?”
“你不接,我怎麼不打?”
我也沒有好聲氣、鬥誌昂揚。他哥不在,這些事我隻能找他理論。
他聽到是我,居然沉默幾秒之後笑了起來,“誒?廖姐?還是該叫你嫂子?”
他酒醉的語氣帶了幾分嘲諷,“什麼事?能讓你紆尊降貴,來找我?”
我急促、粗聲粗氣地回了一句。
“見麵再說。”
在夜總會的包廂,我見到了放浪不羈的這個公子哥,他身邊沒有旁人,隻擁著一位妝容淡到若有似無的小姐,有一副孩童般一塵不染的麵孔,卷曲蓬鬆的發牽強出幾分活潑。那蒼白的脆弱,看上去象一碰即碎的玻璃娃娃,身軀單薄,是那種很容易受傷害的小女孩。
但眼神,卻有一種致命誘惑的妖媚,就象伊甸園中引誘夏娃采食蘋果的蛇。她的目光在喧囂的酒色之氣中有著木然的清醒,顯得與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這種美麗的氣質是複雜的,冷鬱卻惹人憐愛。
若忽略目光中的冷意,她整個人象小貓一樣溫順,誌林攬著她的腰和肩,靠在她身上,就像要從那瘦弱的身體上過渡一些溫暖。
見到我,她神色動容,仿佛要坐起身子,穿著隨意粗曠的誌林,順勢手下用力將她按回胸膛,她略微掙紮一下,而後是偃旗息鼓的順從。
“呦!”誌林誇張的語氣和表情,暗藏刀鋒,“我是不是又有什麼事惹到你?又興師問罪來了?”
“他,是不是讓人給我爸媽買了房子?!”
知道他不會給我單獨相處的機會,我也顧不得那女孩子在場,劈頭蓋腦就開始說。
“我不知道這事。”
他眯起眼來回避我的質問,語氣反而帶了幾分戲弄,“怎麼?他有孝心,不好嗎?”
我倒吸一口氣,不明白他對這件事開起口來為何如此鎮定,眼睛瞪著他半晌,才冷冷地開口。
“我找不到他,隻能提醒你告訴他:我跟他已經是過去了,他不用再白費氣力、在我這裡投資。”
“請把錢給真正需要的人!”
誌林突然放開懷中那個女子,神情間含了幾分厲色,“廖冰然,世上沒有比你更不識好歹的女人!”
仿佛心中壓抑許久的怒氣不吐不快,在這一刻終於找到了合適的對象、合適的人,語氣陡然暴烈,“他要娶你,你不肯;要好好愛你,你不願意!他這一輩子隻想愛你一個,善待你的父母,你卻在這裡含沙射影地妒忌!”
“我妒忌?!”
他的犀利象把刀,刺痛我道貌岸然的心,我亦被心底的怒氣激得不可救藥起來。
“誰稀罕他的愛?如果今天愛我、明天愛另外的女人,我寧願他彆在我麵前撒謊!如果跟我說平安過一生之後,又帶彆的女人去美國卿卿我我,我寧願當他的話從沒說過!”
“就你了不起!”
誌林似乎無法控製自己的憤怒,縱身而起,“這世上哪有肯專一、癡情的有錢男人!我倒寧願你是他的情婦之一!”
他突然收了憤怒的神色,將紫漲的臉有涵養地回複冷靜,帶著幾分惡毒的笑意開口,“有錢男人的癖好很多,有的,喜歡收集女人,隻為了上床,不滿意就換;”
這句話,令一旁呆坐的那神情冷淒的女孩子,身子顫抖一霎。
不過誌林並未察覺,他依然帶著要摧毀我的熱情開口,“我哥這樣的男人,不過有點與眾不同的胃口,他更喜歡收集情婦,還喜歡每個人都對他死心塌地……”
話音還沒有落,我已抓了桌上的白蘭地大酒瓶,‘唰’地向他臉上潑去……
誌林氣急敗壞的臉、那女孩子細弱的尖叫聲響起,我狠狠向地毯上摔下半瓶酒,臉色鐵青地拉開包廂的門,在幾個男侍應生眾目睽睽之下,揚長而去。
—–
fiania的市長——派蘭克崔蒂,為了慶祝馬會的成功舉辦,在他堪稱費市第一宅的家裡,舉辦盛大的私人party,南正安做為這個城市富有的移民階層代表,也收到了盛情邀請。
草坪上亮如白晝的燈光、布置精湛的餐桌,罩著純白色的桌布,錯落有致的階梯式銀餐台,閃著金屬璀璨奪目的光澤。
潔白、淡紫的百合花的巨大花瓣,在銀燭台和金色餐盤的襯托下,棄了浮華、得了寧靜的氣質。亦有姹紫嫣紅的玫瑰和姿態各異的新鮮花朵,在龍蝦為主菜的西餐盛宴的餐台上,成為點睛之筆,將美好清新的氣氛點綴得彆具一格。
緞香木和白色的素雅花朵,纏繞著益母蘭的綠色圓片的葉子,被做成一簇簇氣氛溫馨的花環。到場的每一位賓客,都收到一簇。這白綠相間、清新撲鼻的花環,蕩漾了幾分春意的溫暖。休憩桌上擺放的白玫瑰刻瓶花,綠色的枝葉在瓶身彎曲蜿蜒,點綴其間的白色珍珠,透出了浪漫與自由的風格。
如此盛大的社交場合當然少不了帥哥美女,還有讓氣氛high到極點的酒精。皮埃爾玫瑰酒和弗洛倫薩香檳,在草坪上注滿了賓客手中的水晶杯,黑桃氣泡酒和烈酒性烈,自然屬於某些對酒精情有獨鐘的男士。優雅的紳士們穿梭在當地名媛的周圍,樂器演奏從經典的爵士到悠揚的風笛,將高貴、豪華的氣氛推升到極致。
直到淩晨三點,狂歡的火焰,才慢慢在寒風中熄滅。
楚希雯不愛喝酒,如果愛喝,她恨不能抱了香檳跟馬一起喝,然後帶著如癡如醉的馬,在樹林小溪旁來一次盤旋舞步。
今天,她見到了她最熱愛的阿帕盧莎馬,白色的、比風還快的影子,飛一般地越過柵欄,那矯健瀟灑的身姿一躍之下,利落、果斷、毫不粘泥帶水。
她想也沒想就買了它三十注,而最後收回了將近3000塊美金。她發了一筆很大的財,帶著欣喜若狂的表情看著他:而,他的麵容上,依舊是風輕雲淡的微笑。
不知為何,那份卓絕的喜悅,從已至巔峰的高度,忽然一落千丈。
他沒有——和她一樣的心情,亦不關心她內心深處的渴望……
就在這一刻,她已經有些明白——
這個男人,有一個非常完美、成熟的殼,卻將那最最柔軟、溫情的內心……藏得那麼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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