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普耐爾……太大意了。
回國過了幾年無憂無慮的平安日子,腦子裡就鬆了舔刀舐血的弦……可是他們這種人的命運,何時能隨心所欲、徹頭徹尾地平安?
曲叢生的心裡早已心如明鏡……越不熟悉的人,越容易成為黑暗中的敵人……
與斯戴芬家族的關係,就像中美兩國的外交內涵——鬥爭中合作、合作中鬥爭……
利益是其中最關鍵的一點——
雙方的友誼,既可固若城牆、亦可涼薄如紙……
但這些盤根錯節,豈能用三言兩語、跟眼前這個一無所知的女人講得清?
“我先送你回去吧……天亮前從芝加哥會過來幾個朋友……你安安靜靜呆在家裡……”
曲叢生安慰她說,“已經安全了……不用害怕……”
“南哥怎麼辦?”
寒風吹不乾楚希雯臉上的淚痕,五官精致的她看上去楚楚可憐。
“他一個人孤零零地在醫院裡……”
美國的醫院不像國內,住個院、做個手術,恨不能七大姑、八大姨都等在門外提心吊膽。潛台詞是要求病人有極強的獨立能力,如果不能獨立,那還有收費高昂的護士隨侍;若親屬提出要在醫院陪床、想晚上睡在醫院,估計人家肯定要報警。
況且,曲叢生和南正安出生入死已不止一次了:有時候是南正安送他進醫院,把他扔在那裡就走,放他幾天長長的假,讓他養養新鮮的刀傷、槍傷;什麼時候他要出院,給南正安一個電話,自然會有人過來結賬,接他離開。
這種出生入死的默契,是男人之間的血性,表現了他們的堅強和忍耐力。
這麼多年單打獨鬥、刀口浪尖、槍林彈雨的日子,身上的傷口、都是這麼在鮮血的滋潤下慢慢愈合的。他早已經司空見慣。
不過,南正安這次真的傷得不輕,美國醫生尊重知情權、實事求是——有死亡的可能,絕不會給家屬寬心。
如果說這次危險與以往有任何不同,那就是多了一個嬌滴滴、不諳世事的女人。她滿臉的關切和擔憂,在曲叢生冷硬如鐵的過往心事裡,簡直就是哭笑不得。
“他好得很,不用擔心,”說這句話時自己卻吸了口涼氣。
放不下沉沉壓在心口上的大石,一絲憂鬱閃過眼底,卻笑得輕鬆。
“他的命,比誰的都硬……”
——
誌林象一隻困獸,煞白的臉上有一雙急紅了的眼。
“他近距離被子彈擊中……連夜送到fiania的difeis醫院……傷口離心臟很近,醫生說手術有生命危險……”
他心裡有天塌下來的倉偟:
哥就是他的天,是他人生目前所有一切的基礎,是腳下的根基,是頭頂的天幕,為他頂天立地開創了眼前這個繁華得、幾乎不真實的世界……
如果哥有事,他就如喪家之犬……有太多的內幕、太多的秘密、太多的死局……
他知道靠他自己的能力、擺不平……
手術進行後的3個小時,他一遍又一遍地撥打曲叢生的電話,詢問哥的消息,直到曲的手機沒電……
但最終,也沒有得到確切的消息……
心急如焚直到下午,毫不猶豫地叫來秘書,“訂今天最早的航班,我要一小時內飛芝加哥……”
秘書詢問了行政部,回來帶著歉意開口,“美國聯合航空、東航、國航,三家北京直飛芝加哥的航空公司,最早的票也是今晚8點……”
誌林心中怒火如火焰爆發,一反平常風流倜儻的常態,語氣竟然是咆哮。
“不會想辦法!?啊?!”
“我已經交代行政部全力以赴……”
秘書小姐漲紅了臉,委屈地小聲解釋。
“儘快!一定要儘快!”
誌林怒目圓睜地瞪她幾秒、完全失去往日的平和,吼道:“滾!”
看著秘書穿著高跟鞋逃得飛快,他收回了恨恨的目光,落在辦公桌上。
一念閃過。
廖冰然!
對了,這個死女人!如果自己今天去美國,還不如順手帶了她一起去。哥那天打電話還對她依依不舍,又專門派曲叢生去西安給她父母買房子……
心裡一定還沒有放下她……
他心裡千不甘、萬不願帶這個女人同行,但為了哥,他可以折腰委曲求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