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想讓廖冰然來,他決不會在最危險、自己最虛弱、無法保護‘她’的時候,讓‘她’來……
看他的痛苦、看他的脆弱……
他不會讓‘她’知道他有多累、多辛苦……
那些血腥,都交給他承擔,就像他多年前承諾的那樣……
但誌林無意間提到‘她’,告訴他‘她’得知他生死一線時刻、卻無動於衷的舉動,是那樣深深地、深深地讓他墜入孤獨的苦痛……
然然,你怎麼可以如此冷漠……
是真的不愛我了嗎?還是隻是認定我不那麼容易死、會陪著你繼續活……可你冷冷的態度…..真的、真的,令我如履薄冰……
濃重的苦澀味,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但在已明顯對‘她’恨之入骨的誌林麵前,他卻不想表現得太明顯。
雲淡風輕地將痛苦深藏,卻在心底裡發出了一聲歎息——
然然,等我回國,有你好看……
誌林還沒有弄懂怎麼回事,就被哥發配回國;與他同行的,還有楚希雯。
對兩個人的行程安排,哥說出兩個理由——對他,是國內不可無人主持大局;哥要和irace進行新的談判,他在這裡礙手;對楚,理由就更充分了:不希望再發生上次的事情。
楚隻把這判斷為他對自己的關心,欣然接受。
誌林恍然間以為,自己的如意算盤已經沒什麼希望了。有些垂頭喪氣地離開fiania,卻意外地發現:哥有了非常反常的舉動。
哥在司機帶他們離開的那天,她上車前,居然煞有介事地攬過她,給她一個溫暖得不能再溫暖、緊密得不能再緊密的擁抱。
楚希雯隻感到天旋地轉。
那麼充實的幸福,帶給她人生有始以來最大的滿足感。她這才發現這個男人的懷抱,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溫暖、寬廣。
她怔怔地看著他,對上他微笑得象天神般和藹的臉龐,那亮晶晶的黑眼珠裡閃爍著坦誠的光。
這是美式離彆時慣用的擁抱嗎?
還是他的目光符合心跡,裡麵真的溫情無限?
不止是誌林驚愕地張大了嘴,連一絲不苟的曲叢生,嘴角亦牽出了一絲深意。
這舉動諱莫如深的意味,一直伴隨著兩個人坐上飛機。
誌林突然在靠背椅上直起身,對楚希雯開口,語氣一本正經。
“看!我說得沒錯,他就是為你動心了……”
楚臉上泛起一抹紅暈,並不答話,目光瞥向飛機舷窗外、鑲著金邊的朵朵浮雲……
她的整個人,仿佛依舊融身在那溫暖寬厚的懷抱裡,並沒有脫身……
—–
安靜、舒適的書房裡,南正安坐在寬大的白色橡木椅上,表情平靜。
他手裡拿著一本書,正讀得饒有興趣。目光時不時從書上抬起頭,手伸向書桌上的一杯茶,小抿一口。
出院休養了十天,對他這樣身經百戰的身體來說,已是並無懸念的考驗。他相信美國的醫術可以通神,子彈隻要不是直射入心臟,一定還有活的機會。
這個與上帝的交易,需要用無數的金錢來達成。他用生命和血肉之軀換來財富,而財富的一部分又去買命,這是他之前的生命中、周而複始的定律。
但是今天,他決定做點什麼,來終止這種惡性循環、不要讓自己再踏入這麼低級的鬥爭階段——
那十年經驗和實力的積累,已經足夠他、達到質的飛躍。
窗外是陽光明媚的庭院,蜿蜒曲折的小徑兩旁,是雪鬆、水杉成片的樹林。花木綠植鬱鬱蔥蔥,日光月影斑駁錯落。低矮灌木叢的寒風中,還挺立著生命頑強的小花。他在延伸出的水泥台旁刻意布置了燒烤架。旁邊木質的躺椅和秋千經曆幾年的風霜,曆久彌新,並無破敗之態。
若他的天下如想象中太平,在這片草坪上,將會是充滿田園氣息的溫馨一幕:孩子們在膝下奔跑跟隨,在燒烤架旁對各種食材指手畫腳,他樂嗬嗬地展示、曾在沙漠茹毛飲血得來的廚藝,料理的間隙,悠閒地撥弄庭院的花草。
而‘她‘,會在二樓的書房、這張書桌旁靜坐,手捧一本書或畫,品味、構思著人生的悲歡離合。
‘她’隻要從書上抬眼,就會看到樓下他正在勤奮的身影——幾個孩子環圍在他身側,是驕傲又天真幸福的表情,對他這個父親頂禮膜拜;而他,會揚揚手中的美食,向她發出誘惑般的呼喚,“下來啊,饞鬼!”
讀書的女人,美得彆致。
她不是鮮花、不是美酒,隻是一杯散發著淡淡香氣的清茶。但她視讀書為人生最大的快樂,陶醉在書的世界裡,洗滌、充實、憂傷、快樂著自己。她在書中的世界,是沒有紛爭、沒有虛偽、沒有疲累的。
她不裝腔作勢、不阿諛奉承,一身書卷氣,一股清高味。
寧靜的世界、沒有爭逐的安閒、沒有貪欲的怡然,簡樸的生存方式,身居鬨市,卻能遠離塵世的繁瑣與喧囂。不歎息生活的苦難、亦不絕望於孤獨惆悵。
那種與世無爭的氣質,讓他傾慕多年;她的野性與恬靜,總是矛盾著、卻又完美地在她的內心深處體現——那野性讓他瘋狂、有無窮無儘索取征服的欲望;而恬靜讓他感到幸福的安寧,他總是情不自禁地將自己埋藏進、她那淺淡漠然的態度裡……
這兩種樣子的她,他都想要……
曲叢生輕輕推開厚重的門進來,打斷他的遐想。
“南哥,他們都到了。”
他坐著椅子回頭,微微頷首,“我馬上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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