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龍有些懊惱地看著窗外的晨曦。
昨夜胡思亂想了整晚,雖身處寂靜無聲的病房,卻根本沒有怎麼睡。
下身基本不能動,他隻能眼睜睜地聽著室內室外的死寂。盼望著有一個身影,出現在這潔淨的世界。哪怕她外衣上帶來的,是寒冬簌簌的涼氣。
可她為什麼不來?
不是夫妻,卻還是曾經的同窗、現在的朋友。她的性格不拘小節,而略含俠義。
送他來醫院的時候,她滿臉驚惶緊張,拉著他的手、一路上偷偷地直抹眼淚。不過卻又總是暗暗咬著牙,氣呼呼的,就像是在跟什麼事、什麼人在較勁。
他不想看她有那樣的感情,那種激動中情緒的崩潰,他不忍。
他一直要為她的世界創造的,是危機中的平安,即使現在她的世界不再屬於他,他依然希望——自己給她帶來的是快樂,而不是心悸。
而今天,她會來看他嗎?她是這個城市裡,他唯一的親人啊…..
那天滑雪場的事,的確是意外嗎?腦海裡浮現出當時的場景——
他興致勃勃地,在雪上一展英姿,疾馳般地掠過雪山、鬆林,近了……他幾乎能看到她的身影了……不知從哪裡出來的摩托,氣勢洶洶地撞了過來……
馬達瘋狂地在臉前轟鳴……他沒有絲毫的防備和反應……在意識模糊的那一刻,他聽見了熟悉的、她的聲音…….
“不要……啊……”
意識懵懂之後,蘇醒過來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她、那麼急切的表情,那雙清澈的眼裡,含著疼惜、懊悔、矛盾、絕望……不知為何,他的心反而揪作一團。
耐人尋味的思緒瓦解,他沒再深深研究她眼裡的複雜意味……但事情越想、仿佛越有一些蛛絲馬跡……
比如,出事之後,她離去……居然到現在,還不來看看自己……
她不會這麼冷漠,她不是這樣冷漠的人……做各種檢查的時候,她焦急無比,推著輪椅在醫院的樓上樓下奔跑、為沒有出來的結果心急如焚……
住進病房,她想起來他沒有吃午飯,還從外麵買了飯,在病床前一口一口喂到他嘴裡……
他像個少年的孩子,對母親的依賴般,癡迷地看著她……將那些飯菜一口一口地吃下……
咀嚼得很慢、目光從不離開她那張飽含真情和溫暖的臉……
如果這樣的時刻能再持久一些,他寧願象這樣,再傷一次……再傷一次……
她一定知道自己這刻最脆弱、最需要關懷,可是她卻去了哪裡?
床頭的手機響起,他正要去接,發現自己行動不便。
按了鈴,進來的護士看看床頭,微笑著走過來,為他戴上耳機。
“喂?”
是林可汗。
昨天住院時聯絡過他,說可能需要一周時間康複,請他暫時代理工作。可汗卻一大早就打電話來。
“什麼事?”
“廖經理向人事部遞交辭呈,說要立即辭職。”
可汗語氣裡飽含探詢,“金盛辭職一定要經過總經理簽批,我想問一下……”
“你是否知道這件事?”
如此突然!他驚得幾乎要一躍而起,卻忍不住咧了咧嘴——動彈不得。
“我不知道這件事!”
他語氣十分肯定,“太突然!昨天我們還在一起,這件事她提都沒提!能不能聯絡她問問原因?畢竟經理層級的辭職報告,是要經過總部備案的。”
“我聯絡不上。”
林可汗沉靜地答,“她昨晚給我發了一封電子郵件,提出這些要求。我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她決定的口氣、很堅決。我現在很為難,不知該如何答複她。”
該死!
掛了電話,白天龍心裡瞬間陰雲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