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最後一個音符消散在雕花木梁間,六扇描金漆屏轟然洞開,環佩叮當聲中,六位舞姬宛若從古畫中翩躚走出。她們髻挽淩雲,額貼花黃,廣袖綴滿珍珠流蘇,羅裙繡著展翅欲飛的仙鶴,裙裾間流轉著千年未散的唐風宋韻。
刹那間,琵琶裂帛聲起,箜篌清音如珠落玉盤,羯鼓驟響似驟雨打芭蕉,方響與篳篥交織出雲霧繚繞的仙境。
樂聲中,舞者抖開三丈長的月華錦袖,旋身時珠玉相撞叮咚作響,流雲般的裙擺翻湧成浪,仿佛將銀河星辰都卷入了舞旋。
從散序的舒緩空靈,到破陣的急管繁弦,最後在"亂"段的激昂中戛然而止——正如道家所言"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餘韻恰似化入天地的青煙,在雕梁畫棟間久久盤旋不去。
一旁侍立的小惠眸光清亮,揚聲介紹道:"各位貴賓,方才這曲大名鼎鼎的《霓裳羽衣曲》大有來曆。相傳當年唐玄宗夢遊月宮,得聆仙樂妙音,醒來後結合道教科儀音樂與西域龜茲樂調,創作出這支傳世之作,更是專為楊貴妃編排的同名舞曲量身定製的伴奏。"
我望著屏風前尚在輕喘的舞者,饒有興致問道:"如此盛景,可是千年前的原模原樣?"
小惠欠身笑道:"您有所不知,曆經千年戰火離亂,原譜原舞早已湮滅在曆史長河中。方才這曲是上海音樂學院的孫教授,耗費十載光陰,從敦煌莫高窟的壁畫樂舞圖、唐代古樂譜殘片裡抽絲剝繭,再結合唐音理論重新編創而成。至於這翩若驚鴻的舞姿,乃是北京舞蹈學院的孫教授,參照敦煌壁畫中胡旋舞的飄逸神韻,精心設計編排的現代演繹。"
望著眼前侃侃而談的少女,我心中暗歎:這清秀脫俗的麵龐下,竟藏著如此淵博的學識,從盛唐典故到樂舞考據,皆能信手拈來,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我收回目光,轉向身旁的陸玉婷打趣道:"沒想到這龍庭會所真是藏龍臥虎,還有這等人才,酆總不是有貴客到訪嗎,不該拘著她陪我們這些"粗人"。讓她去招呼貴賓吧。"
陸玉婷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笑意:"關縣長哪裡粗了?我怎麼沒看出來。”
胡海洋打趣道:“關縣長粗還是不粗,恐怕隻能意會不能言傳。”
話音甫落,陸玉婷臉上漾起一片緋雲,故意不接話茬,而是說道:“關縣長不必為酆總操心了。貴賓那邊,早有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美女妥帖照應。"
我微蹙眉頭,語氣帶著幾分詫異:"難道是雙胞胎?"
陸玉婷掩唇輕笑,眼波流轉:"小惠還有個孿生妹妹小敏。這對"姐妹花"不僅容貌如出一轍,琴棋書畫、歌舞音律更是樣樣精通,是龍庭會所會所裡的"雙璧"。"
小惠聞言,唇角漾開一抹溫婉笑意,款款躬身:"陸局長這番誇讚,倒讓我姐妹愧不敢當。不過是自幼承蒙名師指點,按部就班學些技藝,離真正精通還差得遠呢。"
我不由自主地再次將目光投向小惠,恰在此時,她的目光也翩然而至,與我的視線不期而遇。刹那間,她那白皙的臉龐上迅速泛起一抹紅暈,緊接著,她慌亂地低垂下眼簾,那嬌羞的模樣,恰似一朵含苞待放、欲語還休的牡丹,在微風中輕輕顫動。
這時,一直坐在一旁的胡海洋站起身來,臉上掛著招牌式的微笑,朝我招呼道:“宏軍啊,我這邊還有點彆的事兒要處理,就不能陪你了。”那語氣輕鬆隨意,仿佛這裡不過是個尋常的聚會場所。
說著,他便準備離開。小惠見狀,動作輕盈而迅速,立刻拿起他的外套,溫柔地披在他的身上。
我和陸玉婷見狀,也趕忙站起身來。胡海洋轉過身,臉上依舊掛著那抹意味深長的笑,對著陸玉婷說道:“陸局長,那就有勞你多陪陪關縣長了。你們本就是一家人,關起門來聊天,肯定更自在、更方便嘛。”他這話,看似是一句玩笑,可在這略顯曖昧的環境裡,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怪異。
陸玉婷倒是不慌不忙,穩穩地接住了他拋來的“梗”,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微笑,說道:“請領導放心,我一定不辜負組織的信任,好好把關縣長陪好。”
說完,她和胡海洋相視一笑,那笑容裡,似乎藏著隻有他們彼此才懂的秘密。而我,卻像個局外人一般,尷尬地站在原地,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隻覺得臉頰微微發燙,手腳都有些無處安放。
胡海洋臨走前,又抬手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那力度不輕不重,卻仿佛帶著某種暗示,他笑著說:“好好玩哈,這裡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玩不到的。”那笑容裡,帶著一絲玩味,一絲不羈,卻又隱隱透著幾分讓人捉摸不透的意味。
我機械地點點頭,心裡卻如翻江倒海一般,湧起一種彆樣的感覺。眼前這個胡海洋,曾經在我心中,是那般令人敬仰的存在,他能力出眾、風度翩翩,是眾人眼中的佼佼者。可如今,在這紙醉金迷、燈紅酒綠的銷金窟裡,他竟變得如此陌生,如此放縱,仿佛脫下了那層神聖的外衣,露出了不為人知的另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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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彆胡海洋後,陸玉婷臉上瞬間綻開一抹盈盈笑意,嬌豔卻帶著幾分讓人難以捉摸的意味。她輕輕活動了一下脖頸,嬌嗔道:“關縣長呐,我這渾身的關節緊巴巴的,難受得很。我得去活動活動筋骨,做做瑜伽放鬆放鬆啦。就讓小惠陪您去享受一下‘貴妃浴’吧,保準讓您身心舒暢。”
說罷,她也不等我回應,腳步匆匆又帶著幾分急切地飄出了房間,隻留下一陣淡淡的香水味在空氣中縈繞。
這時,小惠微微欠身,輕啟朱唇:“關縣長,請您隨我來。”
我正想找個托詞拒絕,然而,當我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時,我心中的防線瞬間淪陷。我的雙腳仿佛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牽引著,竟身不由己地跟在了她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