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罕見的強勢和自信,像一劑強心針注入我幾乎枯竭的心田。但我深知金融領域的凶險,仍有顧慮:“金融操作我確實不太在行。這裡麵……還需要注意什麼關鍵環節?如何確保整個鏈條真正合規,不留後患?”
這正是她早已深思熟慮的部分。彭曉惠不假思索,立刻接道:“為了給整個信貸業務打造一個合規閉環,築起防火牆,我建議同步設立一個‘中小企業融資擔保中心’!”她的思路異常清晰,“我們可以借鑒發達地區的成熟模式,將這個中心掛靠在縣財政局下麵。它的核心職能,就是為那些符合我們科創貸標準、但自身資質稍顯薄弱的小微企業,提供專業的增信服務!由中心進行專業評估並承擔部分風險,銀行放貸就更合規、更安全,也能真正把資金輸送到最需要的地方,實現政策目標!”
我看著她因激動而微微起伏的胸口,那由推心置腹漸漸轉為欽佩欽慕的感覺,瞬間點燃了我心裡一絲不該有的躁動。
她不再是龍庭會所那個穿著素雅旗袍、對傳統文化娓娓道來的溫婉女子。此刻,她慷慨陳詞,運籌帷幄,儼然是位臨陣點兵的女將軍。這份突如其來的魅力,像一支無聲的箭,精準地射中了我的心防。
或許是我凝視的目光泄露了秘密。她顯然捕捉到了其中遊弋的、不再純粹的雜質,臉頰驀地騰起兩片紅雲。我心中的小人瞬間無處遁形——那個偽裝了許久的“翩翩君子”麵具被徹底戳穿,暴露出的內核,不過是個被女色輕易俘虜的俗物。
空氣驟然凝滯。無聲的尷尬在我們之間彌漫開來,幾乎讓人窒息。
幸好,秘書胡嘉的適時出現像一把利刃,劈開了這沉悶的僵局。門外傳來克製的敲門聲,我應允後,他的頭探了進來:“關縣長,王雁書書記來了,想見您。”
我“哦”了一聲。話音未落,彭曉惠已經迅速起身,利落地拿起外套:“關縣長,您有貴客,我就不打擾了。”
根本沒容我有所表示,她已快步向門口走去。高跟鞋踩在地麵上,發出尖銳而急促的聲響。她與剛進門的王雁書擦肩而過時,略顯倉促地點了下頭,身影便消失在了門外。
王雁書的目光追隨著她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隨即,那銳利的視線便落在我身上,直到她施施然落座——坐的正是彭曉惠剛剛離開,似乎還殘留著些許體溫和氣息的那把椅子。
“這是誰呀?”她開口問道,語氣帶著探究,唇角似笑非笑,“來去一陣風似的,瞧著倒像從你這兒逃跑,匆匆忙忙的。”
我笑了笑,簡單介紹了幾句,自然隱去了她與嶽明遠的那一層關鍵關係。
王雁書身體微微前傾,腰背挺得筆直,一副公事公辦的嚴肅口吻中,又透出幾分過來人的告誡:“關宏軍,你老喜歡犯的那點毛病,我可清楚得很。工作是工作,彆老打人家女同誌的主意。”
“哧——”我鼻腔裡發出一聲嗤笑,帶著十足的不耐煩,“我說姐,您能不能彆老戴著有色眼鏡看我?”
王雁書臉上那點責備的神色倏地褪去,目光緩緩掃過我辦公室的陳設,最後落在我身上,染上了一層無言的悲涼:“宏軍啊,你這裡,我來一次,怕是就少一次嘍。”
我知道她指的是什麼——傳聞她很快就要上調市裡,升任旅遊局局長。她的感慨自然是為此。但我故意誇張地一拍大腿,故作驚訝地調侃:“喲,姐!你平時看著那麼豪爽開闊,天大的事也沒愁過,怎麼今兒突然發起悲聲了?難不成……身體真出了什麼大問題?”語氣裡滿是故意的戲謔,甚至帶上了點詛咒的意味。
話音剛落,王雁書的臉色瞬間沉如寒潭。她猛地探身,抄起我桌麵上那支金屬簽字筆,手腕一揚,狠狠向我擲來:“你個混蛋東西!敢咒我?!”
我見她真急了,忙收起嬉笑,擺出一副恭順的表情:“姐,我就開個玩笑。你這調子起得太陡,弄得我心裡直犯嘀咕嘛。”
她神色這才緩和下來:“我要調到市旅遊局去了。”
我咧嘴一笑:“嗨!這哪裡是調轉,分明是高升啊!這不是天大的好事兒嗎?”
她幽幽歎了口氣:“這把年紀了,我也不想再折騰什麼了。”
我說:“市裡沒讓你去人大、政協那樣的二線地方歇著,反而讓你到具體管事的部門,這不是擺明了認可你能力嗎?離退休還早著呢,你這就想撂挑子鬆勁兒啦?”
“也是沒辦法,”她語氣裡帶著點無奈,“要不然,我是絕不會同意去市裡的。”
我瞬間了然:“是為姐夫提副縣長的事兒吧?”
她點了點頭:“是啊,我要是留在原地,他這副縣長就沒戲。現在的回避製度,卡得太嚴。”
我壞笑著湊近:“嗐,你是擔心調去市裡,姐夫在縣裡找個小花小草吧?放心,我幫你‘照看’著!”
她笑罵:“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就你姐夫那副窩囊相,誰能瞧得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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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可不能這麼說,”我一臉正經地反駁,“等人家‘副縣長’的帽子一戴上,想往他身上貼的鶯鶯燕燕,怕是要排長隊哦!”
她嗤之以鼻,隨即忽然壓低了聲音:“聽說沒?胡海濤這回也回市裡去了。”
這消息可真是沒風沒影兒!我脫口而出:“這麼突然?!”
她看著我吃驚的樣子,臉上掠過一絲饒有意味的笑意,沒再吱聲。
但我心裡已然明白了七八分——這事兒,十有八九跟胡海濤跟劉芸那點剪不斷理還亂的“風流賬”脫不了乾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