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散儘的刹那，楊月突然覺得渾身一輕。
那種被法則威壓死死攥住的窒息感消失了，心口的陰陽紋雖仍有餘溫，卻已不再灼痛。她下意識地調動星辰之力，預想中該如潮水般湧來的力量卻遲遲未到——丹田深處空蕩蕩的，原本奔騰不息的混沌之力像是沉入了無底深淵，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泛起。
“怎麼回事？”她低頭看向掌心，那裡本該凝聚起璀璨的星光，此刻卻隻有一片溫熱的觸感，“我的力量……”
話音未落，身旁的楊戰突然發出一聲錯愕的低呼。他猛地抬手去摸背後的戰刀，那柄曾劈開無數星空的神兵此刻竟變得輕飄飄的，刀身的金色紋路黯淡無光，握在手裡就像一塊普通的凡鐵。
“他娘的！”楊戰用力揮刀砍向地麵，預想中的空間裂痕沒有出現，刀鋒落在星晶礦上，隻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老子的勇氣紋章呢？混沌之力呢？”
眾人這才驚覺不對勁。
水心長老攤開雙手，原本能化作江河湖海的水流之力消失無蹤，掌心隻餘下幾縷潮濕的水汽；炎烈團長體內的火焰本源徹底沉寂，連指尖的溫度都與常人無異；越美麗試圖召喚靈氣，可那些曾如臂使指的光點像是從未存在過，空氣中隻有神靈界特有的、帶著星塵氣息的微風。
“我的小世界……”楊詩瑤臉色煞白地按住心口，靈花綻放的位置傳來一陣空落落的刺痛，“感知不到了……就像被什麼東西硬生生挖走了一樣。”
張峰急忙翻開《華夏仙典》，書頁上的金色文字雖仍在閃爍，卻再無之前的共鳴之力。他嘗試著按照典籍記載的法門運轉氣息，可混沌之力剛要萌發，就被一股更細微、更堅韌的力量打散——那力量源自他的四肢百骸，像是無數個微小的漩渦，將所有試圖彙聚的能量拆解得支離破碎。
“不對勁。”王靈靈突然開口，她掌心的黑色蓮花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淡淡的、近乎透明的光暈，“不是力量消失了。你們試著內視，看看丹田深處……或者說，看看自己的血肉骨骼。”
眾人依言凝神內視。
這一次，他們看到了畢生難忘的景象——
原本浩瀚如宇宙的體內世界消失了。那些曾懸浮在識海中的星辰、大陸、法則印記，此刻竟化作了無數個米粒大小的光點，均勻地分布在每一寸血肉裡。這些光點呈淡金色，表麵流轉著與神靈界星空同源的紋路，每一次跳動都與心臟的搏動頻率完美同步，仿佛無數個微型的星辰核心。
更詭異的是，他們的骨骼、經脈、甚至細胞，都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原本由混沌之力淬煉的戰體，此刻正被一種帶著秩序感的金色能量重塑，骨骼變得晶瑩如星晶礦，經脈化作細密的光紋，連血液流動時都帶著淡淡的星輝，像是在體內流淌的星河。
“這是……”楊月指尖微微顫抖，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每一個細胞裡都蘊藏著一股全新的力量。這力量很微弱，卻異常精純，像是被壓縮了億萬倍的星辰之力，與之前的混沌之力截然不同，卻又有著同源的親切感。
“體內世界……被分解了？”張峰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那些光點……是小世界的碎片？”
“不是分解，是轉化。”楊知淵的聲音適時響起，他眉心的平衡紋章此刻已與周身的光點融為一體，“神靈界的法則在‘重構’我們的存在形式。混沌宇宙的修煉者以體內世界為根基，而神靈界的原生生靈，是以‘神源細胞’為核心——你們看。”
他抬手按住自己的手腕，那裡的法則印記突然亮起。眾人清晰地看到，他皮膚下的淡金色光點驟然活躍起來，無數光點彙聚成一條細小的光流，順著經脈緩緩遊走，所過之處，皮膚泛起一層健康的瑩光。
“神源細胞，是神靈界生靈的本源。”楊知淵解釋道，“它不像體內世界那樣可以孕育法則、演化萬物，卻能與神靈界的秩序法則完美同步，每一個細胞都相當於一個微型的法則節點。剛才法則潮汐校準的時候，不僅排斥了外來的力量體係，還把我們的體內世界拆解、壓縮，轉化成了這種神源細胞。”
他頓了頓，看向臉色凝重的眾人：“簡單說，我們的力量體係被徹底顛覆了。以前是‘體外顯化世界’，現在是‘體內凝聚神源’——你們可以理解為，我們從‘宇宙的主宰’，變成了‘神靈界的一部分’。”
“變成一部分？”楊戰皺緊眉頭，一拳砸向身旁的雕像基座。拳頭落在石麵上，發出沉悶的響聲，基座完好無損，他的指關節卻傳來一陣真切的痛感——這是他突破戰體以來，第一次體會到“疼痛”這種如此“凡俗”的感覺。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和凡人沒區彆？”王寶婷試著調動大地之力，腳下的星晶礦紋絲不動，她甚至能感覺到腳底傳來的冰涼觸感，“連搬塊石頭都費勁？”
“可以這麼說。”王靈靈突然蹲下身，指尖輕輕觸碰地麵。那些被轉化為星晶礦的岩石突然泛起淡淡的漣漪，與她掌心的光紋產生了微弱的共鳴，“但也不全對。你們看，我的冥界氣息雖然消失了，但神源細胞能直接感知神靈界的法則流動。剛才那一下，我能感覺到這片廣場下的星脈走向，這種感知比以前用冥界紐帶時更清晰、更……‘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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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廣場邊緣傳來一陣騷動。
眾人轉頭望去，隻見數十道身影正跌跌撞撞地從光門方向跑來。為首的是幾位氣息熟悉的宇宙之主，他們曾在混沌宇宙的終極戰場並肩作戰，此刻卻個個狼狽不堪——有的衣衫破碎，有的嘴角帶血，曾經能輕易撕裂星空的威壓蕩然無存，跑起來甚至有些踉蹌，與尋常修士無異。
“楊月道友！”一位來自機械宇宙的金屬之主遠遠喊道，他身上的合金戰甲布滿裂紋，原本閃爍著紅光的能量核心徹底熄滅，“到底發生了什麼？我們剛穿過光門，體內的宇宙核心就突然炸開了！現在連最基礎的機械轉化都做不到！”
“還有我們！”旁邊的生命之主捂著心口，她原本能催生萬物的生命本源此刻沉寂如死水，“體內的生命世界正在崩潰，那些孕育的生靈……全都消失了！”
越來越多的宇宙之主聚集過來，他們的情況與楊月等人如出一轍——體內世界解體，力量體係崩塌，曾經翻江倒海的能力化為烏有。有幾位性子急躁的宇宙之主試圖強行運轉殘存的混沌之力，結果引發了神源細胞的劇烈反噬，當場噴出一口金色的血液，臉色慘白如紙。
“都彆運功！”楊逸臣急忙喊道，智慧紋章的光芒在他眉心閃爍，“你們的體內世界也被轉化成了神源細胞！強行催動舊的力量體係，隻會讓細胞崩潰！”
他快步走到一位捂著胸口喘息的宇宙之主麵前，指尖搭上對方的脈搏。片刻後，他抬頭道：“神源細胞很穩定，隻是你們還沒適應。混沌宇宙的力量是‘向外擴張’，而神源細胞需要‘向內沉澱’，就像……”
“就像把奔騰的江河引入田地，讓每一寸土壤都吸收水分。”楊月接過話茬，她突然想起剛才星辰之力與平衡紋章共鳴的瞬間，“不是要摧毀舊的力量，而是要讓它融入新的根基。”
她嘗試著模仿剛才的感覺，不再刻意去“調動”力量，而是靜下心來感知體內的神源細胞。那些分布在血肉中的金色光點像是受到了召喚，開始緩緩跳動，一股微弱卻溫暖的力量從細胞深處滲出，順著經脈流遍全身。
當這股力量流到指尖時，楊月下意識地指向地麵。令人驚訝的是，她指尖觸及的那塊星晶礦突然亮起一道細小的紋路，與她手腕上的法則印記遙相呼應，發出柔和的光芒。
“真的可以！”她眼中閃過驚喜，“雖然很微弱，但能和周圍的法則產生共鳴！”
“我也試試！”楊戰深吸一口氣，收斂心神。他不再去想勇氣紋章的爆發，而是專注於感知手臂肌肉裡的神源細胞。那些金色光點在他的意念下緩緩彙聚，順著手臂流到拳頭——當他再次揮拳砸向雕像基座時，拳頭與石麵接觸的刹那，基座上竟浮現出一圈淡淡的光紋，雖然依舊沒有破碎，卻傳來了清晰的“共鳴”感。
“他娘的……這感覺真奇怪。”楊戰活動了一下拳頭，剛才那股力量明明很弱，卻讓他覺得與整個神靈界產生了某種聯係，“像是……借了這片天地的力？”
“不是借，是‘共生’。”楊知淵的聲音帶著笑意，“神靈界的法則就像一張巨大的網，神源細胞是網上的節點。我們不再是網外的捕魚人，而是變成了網的一部分，每一次發力，都是在牽動整張網的力量——隻是現在，我們還不知道怎麼‘牽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