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母親的指點下,安慶餘在家北麵的一家小茶館裡找到了安遇吾。
安遇吾今天穿了一身便衣,正和幾位遠道來訪的朋友喝著茶侃大山呢。
其中一個人搖頭歎息。
“咱們這東北是日落西山,不比以往嘍。前腳剛走了沙國大鼻子,後腳這又來了倭國小鼻子,聽說西北那邊的蒙匪也鬨起來了,以後咱這日子是越來越難啦。”
坐他對麵的人卻並不讚同這個觀點。
“哎,你也不能這麼說,朝廷也沒放棄咱們啊,徐總督到任後還是乾了不少事的,就比如叫停了倭國在延吉采礦,還有你說的這股子蒙匪,不也及時派了咱八角台的張大人出兵去剿了嘛。”
安遇吾眯眼聽著,這幾個朋友還是有些孤陋寡聞,都不知道現在這東北地麵上又出了厲害的杜玉霖呢。
但他也沒點破,隻是不斷給桌上的茶杯續茶,人家遠來是客,要讓朋友們聊得儘興嘛。
這時,突然有人問他。
“聽說安大哥的兒子也當兵了,那肯定是去張統帶那裡了吧?”
安遇吾喝了口茶,剛要回話,就見門外走進來一個小夥子。
仔細看了幾眼,他才認出這黑了吧唧的家夥竟是兒子安慶餘。
“你不在姚南剿匪,回來乾嘛?”
他的第一反應也是部隊那邊出事了,眉頭很自然地皺了起來。
安慶餘儘管急,但還是先跟周圍幾位父親的朋友抱拳施禮。
“叔叔、伯伯好,小侄安慶餘,剛從姚南剿匪的前線回來,有要事和父親商議,軍情萬分緊急,招待不周實在是對不起了。”
幾人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弄得麵麵相覷,但隨後也都露出了理解的表情,紛紛勸安遇吾先跟兒子回家。
在往回走的路上,安慶餘便將捎給他的信拿了出來。
安遇吾邊走邊看,大概也明白了杜玉霖的意思。
“海參崴那邊我確實有朋友,去幫著問問機床的事也沒問題,但這至於讓你這麼急麼?”
其實,如果不是張作霖的使者已到了外麵,安慶餘當然不用急,在家住幾天再出發都行。
可現在不成了,那兩個人不一定啥時候就被發現了,要趕來把自己爺倆堵到家裡就算是全廢了。
為此他特意臨時編了另一套瞎話。
安慶餘的表情突然就變得有些難受,甚至帶了點哽咽。
“爹,其實還有個事。”
安遇吾停下腳步,很認真地盯著兒子。
“杜大人在剿匪途中莫名其妙就暈倒了幾次,隨軍的大夫看了也都束手無策,我就想著能不能趁到海參崴的機會,咱找個洋大夫帶過去給他看看病。”
安慶餘編完這謊自己都緊張地咽了口吐沫。
安遇吾完全沒想過自己兒子會撒謊,心自然也跟著提了起來。
“那你出來前,杜兄弟狀況如何?”
“挺好的,起來後就跟沒事人一樣,我隻是擔心病情會隨著戰況激烈而加重啊。”
“好,那咱們趕緊出發,海參崴可不近啊。”
安遇吾說完便大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這時,安夫人、於老伯已然等在了門口,馬匹就在一旁,連行李包裹都打點好了。
見安遇吾二人走來,夫人便迎了上來。
“餘兒跟我說了,這是大事,你這就出發吧,一路上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安遇吾就是一愣,每次離開妻子都戀戀不舍的,這回咋這麼痛快?
不等多想,安慶餘就將他扶到馬上,然後自己也上了馬,爺倆朝著八角台的東北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