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鐵株式會社的禮堂裝修極為樸素,這裡空間本就不小,卻由於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而顯得有些過於空蕩了。
前方的大台子隻比地麵高出不到一米,一張大號的木製講桌擺放在中央位置。
台子下麵是一排排座位,除了前麵三排是有靠背的椅子外,往後的二十幾排就都是長板凳了,禮堂四周的窗戶很大,光線透過玻璃斜照進來,使得屋內明亮、清爽。
杜玉霖坐在最後一排的角落裡,腳下放著一個小包裹,而包裹裡則裝著已經點燃了的華式定時炸彈,“慢炮”。
按照他的要求,曾寶奇將引爆時間設置在半小時,時間太長容易生變,但太短又不好控製,三十分鐘算是比較合適的長度。
其實,炸彈昨晚就已經啟動了。
杜玉霖的空間有個特點,任何東西進入後便會阻斷其時間的流逝,隻要他不拿出來,提前啟動並不會讓炸彈提前爆炸,這樣還能避免在現場點火導致的暴露風險。
禮堂裡人們已經開始落座,滿鐵總部的員工忙前忙後,有的負責招待,有的在拿著水桶往地麵上輕輕灑水。
今天來參加典禮的客人也算五花八門。
身穿高檔西裝的是滿鐵各分區的主管,奉天、四平、長春府等分部的一把手齊聚一堂。
還有一些人穿的是製服,如鐵路巡警隊隊長,鐵路工務處處長這些人。
此外,在最前排左側的貴賓區,還有一群身穿禮服的西洋人,他們分彆來自阿梅利、英吉利、法蘭西等國,都是與滿鐵在東北有著業務往來的商人及家屬。
杜玉霖翹著二郎腿看向四周,手搭在腿上,食指輕輕地敲擊著膝蓋偏上的位置,他在找尋將東西放過去的時機。
忽然,他察覺到有人緩緩移動到了身旁停下了,還伴隨著一陣淡淡的花香沁入鼻腔。
“你好。”聲音溫柔悅耳。
杜玉霖轉過頭,一位身穿黑色和服的年輕女人正看著自己。
女人很漂亮,是典型的倭國美女。皮膚白皙,五官小巧精致,頭發都向後梳去,蓬蓬鬆鬆的,這頭型在華國叫“東洋鬢”。
杜玉霖微微點頭也回了句“你好”,同時也覺得這女人好像在哪見過。
女人微微鞠躬,輕挪腳步坐到了杜玉霖的身邊。
“敢問,您認識後藤翔太麼?”
她發問的時候,眼中充滿了期待,但也盈起了淚水。
突然,杜玉霖想起了這張臉。
是在照片裡。
後藤翔太那本子中夾著的那張照片,便是眼前的這個女人。
她就是日記裡那鬼子多次提到的“未婚妻”,悠美。
杜玉霖並未表露出異樣,略顯迷惑的看向她。
女人勉強擠出了幾分笑,繼續解釋到。
“後藤翔太是我的未婚夫,我叫宮崎悠美,剛才我聽到了您與他父親對話,是您帶回了翔太的東西麼?能告訴我都有什麼麼?”
儘管她話說得算是連貫,但語調卻逐漸變得悲涼,肩頭也開始微微顫抖起來。
原本,她在倭國已經在籌劃婚禮了,卻突然收到了未婚夫死在東北的消息,便不顧家人勸阻搭船來了大連。
可後藤新平對她的態度很冷淡,隻說了句“這門親事沒了”便讓她離開,也絕口不提兒子的死因。
後藤家一開始就是不同意這門婚事的,覺得門不當戶不對,何況這悠美的哥哥又是個反對擴張的立憲派。是他耐不住兒子的死磨硬泡才勉強同意的。
可如今翔太死了,這個女人就不應該再出現在自己麵前,說不好就是她她阻礙了兒子的運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