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李宋帝國瓦解了,他就跑到南邊投降了。
孫仲看在眼裡,卻沒追問,隻是輕輕歎了口氣:“末山將軍,莫不是當年跟隨李宋帝國南下,後兵敗,為了活命才投靠的大周帝國?”
“絕不是!”末山蟒猛地抬頭,慌忙擺著手,語氣急切得有些變調。
“我末山蟒雖出身北蠻,卻也懂‘不降’二字!”
“當年我的確效忠於李宋!”
“但歸順於大周,絕非是戰敗於大周投降!”
“我是主動南下,投效天下正統的大周帝國——這是我自己選的,不是被逼的!”
孫仲聽完,忽然勾了勾唇角,笑意裡帶著點耐人尋味的淺淡:“天下正統?”
他重複了一遍這四個字,目光掃過囚車外遠處流民軍的篝火,聲音輕卻清晰:“末山將軍為何如此篤定,大周,就是天下正統?”
被孫仲這一問,末山蟒像是被炭火燙了手,指尖下意識攥緊了捆著自己的鎖鏈,喉結滾了兩滾,卻半個字也沒吐出來。
他打小在塞外草原長大,見慣了馬背上的輸贏,對中原人掛在嘴邊的“正統”,就像看南方水田的秧苗……隻知其名,從沒細究過根由。
孫仲瞧著他這副訥訥的模樣,他笑了笑,隨後看了看天空上的月亮,隨後看著末山蟒說道:“你沒細想過也正常。”他聲音緩了些,卻帶著不容錯辨的條理:“往前數,現在的大周帝國之前是大宋帝國。”
“大宋帝國的後裔,在北方作亂,起兵謀反,喊的不就是‘正統該歸我’?”
“畢竟之前,這天下是他們大宋的!”
“可在我眼裡,李宋的正統、大周的正統,都隻停在‘曾經’二字上。”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帳外飄進來的半片枯葉,語氣沉了下去:“你說正統是什麼?”
“是皇宮裡龍椅上刻的花紋,還是史官筆下的幾句讚歌?”
“還是那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傳國玉璽?”
“都不是。”
“正統該是黎民百姓認的……認你能讓他們有飯吃,有衣穿,夜裡能關上門睡個安穩覺。”
“可你看看現在?”
這話像塊石頭砸在末山蟒心上,他眉峰不自覺擰成了疙瘩。
孫仲沒等他接話,接著往下說,每一個字都帶著澀味:“北方戰亂連著多年,村落十室九空,流民啃著樹皮往南逃,走不動的就倒在路邊,野狗跟在後麵。”
“南方倒是在朝廷遷都後,沒打仗,而且還有一段時間的安穩,可苛稅比刀子還狠,差役踹開家門搶糧時,孩子的哭聲能蓋過整條街巷。”
“我之前還沒有起兵的時候,是見過個老婦,把最後一口糠餅塞給孫兒,自己躲在草垛裡嚼觀音土……你說,這時候的大周帝國在做什麼?”
“他們沒開倉放糧,反而調了兵去鎮壓那些逃荒時聚眾要糧的百姓,說那是‘反賊’。”
孫仲冷笑一聲,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我們為什麼能在南方站穩腳?”
“不是因為我的能力有多強!”
“我要能力非凡的話,我恐怕也成為了朝堂的諸公了!”
“是因為大周把百姓逼得沒了活路。”